我和男友相戀九年,他從未說過要娶我。
就在我以為我倆這輩子都不會有結果時,他跟我求婚了。
代價是,要我的一個腎。
只因為他的好妹妹想要。
他前腳承諾完要和我好好生活,後腳就在我訂婚宴上的房間裡,和他的妹妹做恨。
後來我懷孕了,他的好妹妹也懷孕了。
他毫不猶豫的選擇了他的好妹妹。
他罵我不知廉恥,讓我把肚子裡面的孩子打掉。
可笑,誰說我肚子裡面的孩子是他的?
我毅然決然的離開了他。
後來聽說他那個妹妹進了精神病院,而他幡然醒悟之後紅著眼睛告訴我,他錯了求我回來,並許諾和我一起養孩子。
卻被孩子的親生父親立刻擋在身前。
1
悶熱的傍晚,我因為發燒渾身乏力地靠在沙發上。
沈景言推門進來,帶著一身醫院消毒水的氣息。
他脫下外套像往常一樣想過來抱我,我下意識地避開了。
他動作一頓,眼底掠過一絲不易察覺的不耐,但很快又被那種我所熟悉的溫柔神情所覆蓋。
「南枝,好點了嗎?」
他伸手探到我的額頭上,眉頭微蹙。
「還在燒。」
我閉上眼,不想說話。
連續一周,他都以陳縵縵病情反覆為由留在醫院陪夜。
那個占據了他所有注意力的「妹妹」,像一根無形的刺,早已扎進我心裡。
「南枝。」
他蹲在我面前,握住我的手,語氣鄭重得讓我心慌。
「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我睜開眼,對上他深邃的眸子。
那裡曾經盛滿對我的愛意,此刻卻翻滾著我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縵縵的情況......惡化了。」
他聲音低沉,「尿毒症晚期,必須換腎。」
我的心猛地一沉,隱約猜到了什麼。
「醫院那邊......做了配型排查。」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有些閃爍。
「你的腎源,和她......匹配度很高。」
空氣仿佛凝固了。
我看著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像是下定了決心,語速加快,帶著一種誘哄的急切。
「你不是一直想結婚嗎?只要你把腎給縵縵,我們馬上就去領證,婚禮也按你最喜歡的來辦,去海島,建你想要的莫奈花園......南枝,就當是為了我們的未來,好嗎?」
高燒讓我頭暈目眩,但他的話更是讓我寒心。
九年感情,原來在他心裡,可以如此清晰地用一顆腎臟、一場婚姻來等價交換。
見我如同看陌生人一樣看著他沉默不語,他放軟了姿態,用指腹摩挲我的手背。
「南枝,你知道的,陳家對我家有再造之恩!當年要不是陳叔叔,我爸的公司早就破產了,說不定我們家都散了!縵縵父母都不在了,她只有我了!你那麼愛我,忍心看我餘生都活在愧疚和指責里嗎?」
恩情,又是恩情!
這兩年來,這個理由像緊箍咒一樣,牢牢套住了他,也束縛了我。
我一次次妥協,一次次看著他為了陳縵縵拋下我,現在,連我的身體都要貢獻出去?
他見我還是不說話,深吸一口氣,說出的話像冰刀一般刺進我的心臟,讓我連呼吸都是撕裂的痛。
「況且南枝,你有兩個腎,給她一個......你又不會死。但縵縵沒有腎源,她會死的!」
我看著他,忽然就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笑聲嘶啞難聽。
「沈景言,我們九年......就值一顆腎?還是用一場我期盼已久的婚禮來換?」
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和狼狽,試圖來抱我。
「不是的,南枝,我愛你,我想娶你,和腎無關!只是......只是事情恰好撞在了一起,這是救縵縵最快、最有效的辦法!等她好了,我就送她回國外,我們好好過我們的日子,好不好?」
我猛地推開他,掙扎著站起來,因為激動和高燒,身體無力的晃了晃,我下意識的扶住牆壁。
當著他的面,我解鎖手機,指尖顫抖卻堅定地點開錄音介面,將螢幕亮給他看,聲音清晰而冰冷,每一個字都像是從齒縫裡擠出來的。
「所以!沈景言,你確定,是用我的一個腎,來換你和我結婚,對嗎?」
他徹底僵住了,眼神里充滿了掙扎、震驚,還有一絲被冒犯的怒意。
他大概從未想過,一向溫順包容的我會如此尖銳地反抗,在我們無聲的對峙中,空氣緊繃得快要斷裂。
最終,在我執拗的近乎絕望的目光逼視下,他艱難地點了點頭,從喉嚨里擠出一個乾澀的音節:「......是」
那個「是」字,像一把淬了毒的刀,精準地刺穿我最後一道防線,徹底斬斷了我對我們之間所有的幻想和留戀。
2
那天之後,我的病情加重,高燒反覆,整個人像是被抽走了精氣神一樣。
發給沈景言的消息,讓他回來帶點藥的那條簡訊,也如同石沉大海,得不到任何迴音。
我知道,他一定又守在那個需要他「全世界」的陳縵縵病床前。
喉嚨乾得發疼,家裡的藥箱空了。
我只好強撐著如同灌了鉛的身體,裹緊外套,踉蹌著出門去買藥。
初秋的風已經帶了涼意,吹在滾燙的皮膚上,激起一陣戰慄。
從藥店出來,拿著那盒退燒藥,我站在街邊,看著車水馬龍,只覺得無比的孤獨和淒涼。
手機螢幕亮起,終於收到了他的回覆,只有簡短冰冷的一句:【縵縵情緒不穩定,我在醫院陪她,今晚不回了,你照顧好自己。】
心口像是被什麼東西狠狠攥住,又酸又澀,幾乎無法呼吸。
陳縵縵......
自從兩年前她父母意外去世,她從國外回來投奔沈家,這個名字就像魔咒一樣,越來越頻繁地橫亘在我和沈景言之間。
最初是同情她身體不好,需要輸血,恰好是同為 O 型的我,懷著對沈景言「妹妹」的好感,我二話不說就去了。
可後來,變成了一次次莫名的受傷,一場場需要他立刻奔赴的「緊急情況」,而我的身體,也因頻繁的獻血和積壓的委屈,變得越來越差,抵抗力大不如前。
精神恍惚地走在人行道上,腦子裡亂糟糟地回放著這九年的點滴,他的好,他的溫柔,以及最近兩年,他越來越多的缺席和心不在焉。
眼淚模糊了視線,我甚至沒有注意到前方亮起的紅燈。
刺耳的喇叭聲猛地響起!我下意識地回頭,刺眼的車燈晃得我睜不開眼,巨大的貨車身影在我瞳孔中急速放大。
一切都在瞬間發生,貨車從我面前急速的衝過去,帶起了一陣疾風。
預期中的劇痛沒有到來,一股強大的力量將我猛地向後拉去,天旋地轉間我跌進一個溫暖而堅實的懷抱,帶著清冽好聞的雪鬆氣息。
「對不起......」我下意識地道著歉,掙扎著想從對方懷裡站起來,卻被更猛烈的眩暈和虛弱擊中,手腳發軟。
失去意識前,我聽到一個低沉而難掩焦急的聲音在頭頂響起:「宋南枝!」
3
再次醒來,映入眼帘的是醫院熟悉的白色天花板,鼻尖縈繞著消毒水的味道。
手背上打著點滴,冰涼的液體流入血管,稍微緩解了身體的燥熱。
「你醒了?」
一個溫和的護士正在調整滴速。
「感覺怎麼樣?燒退了些,送你來的那位先生守了你一夜,剛出去買早餐了。」
一位先生?我茫然地看向空蕩蕩的病房床頭櫃,上面只放著我那盒可憐的退燒藥。
「他姓顧」
顧?我認識姓顧的人嗎?
來不及細想,病房門被推開,沈景言匆匆走了進來,臉上帶著顯而易見的擔憂和疲憊。
我也一眼就看見了跟在他身後,像個小尾巴一樣緊緊拽著他衣角的人,正是那個陳縵縵。
「南枝姐,你沒事吧?」
陳縵縵怯生生地開口,聲音軟糯得能滴出水來。
她眼中飛快地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
「言哥哥好擔心你,連早餐都沒喂我吃完,一接到你電話就急著趕過來了」
沈景言仿佛沒聽見她的話,徑直坐到床邊,自然地伸手想探我的額頭,語氣里滿是心疼:「怎麼這麼不小心?還難不難受?」
看著他伸過來的手,我下意識地偏頭躲開了。
他的動作僵在半空,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陳縵縵見狀,立刻紅著眼圈泫然欲泣地添了一把火:「都怪我,總是生病占用言哥哥的時間,害得南枝姐沒人照顧,才會暈倒在外面,都是我不好......」
說著,她竟抬手要打自己耳光。
沈景言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腕,將她輕輕攬到身邊,語氣帶著責備和心疼。
「縵縵!胡說什麼!你的病又不是你願意的!別做傻事!」
我冷眼看著這一幕,只覺得無比諷刺,這齣戲自己看了太多次。
陳縵縵依偎在沈景言身邊Ṱùₗ,像是無意般用帶著哭腔的嗓音喃喃低語,聲音不大,卻足夠清晰地傳到我耳朵里。
「南枝姐等我好了,一定好好報答你等你把腎捐給我,我就能健康起來,再也不會麻煩你和言哥哥了!」
話音落下,病Ṭű̂⁵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沈景言臉色驟變,猛地看向我,眼神里充滿了驚慌。
而我,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腳底直衝天靈蓋,瞬間凍結了四肢百骸。
自己還未答應就已經惦記上了......
原來,他們早已在私下,理所當然地決定了我身體的歸屬。
原來,那次不是商量,是通知。
4
我看著面前這個我愛了九年的男人,聲音輕得仿佛隨時會碎掉,卻帶著一種連我自己都陌生的冰冷。
「捐腎?沈景言,你們......連這個都商量好了?」
沈景言幾乎是粗暴地將陳縵縵推出了病房。
門「嘭」地一聲關上,隔絕了外面的一切。
他轉過身,臉上帶著焦躁和一種被戳破的狼狽,試圖再次來握我的手。
「南枝,你聽我解釋......」
我猛地抽回手,仿佛碰到了什麼髒東西,紅著眼眶死死盯著他,聲音因為極力壓抑著憤怒和失望而顫抖。
「沈景言,那一天你和我說時我可沒有答應!」
「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你們是不是早就打算好,要我的腎?!」
「......是」
沈景言頹然垂下頭,雙手插入發間,聲音沙啞。
「但是這段時間縵縵經常不舒服,她等不了那麼長時間了」
「所以呢?」
我的眼淚卻不受控制地滑落「所以我的身體,我自己做不了主,需要你們來替我決定?!」
「不是決定!是商量!是請求!」沈景言抬起頭,眼底布滿紅血絲,情緒有些激動。
「南枝,我知道這很過分!很自私!但那是縵縵的一條命啊!活生生的一條命!陳叔叔對我家有再造之恩,我沒辦法眼睜睜看著他唯一的女兒去死!那我成什麼了?忘恩負義的白眼狼嗎?!」
他抓住我的肩膀,力道大得發疼,語氣帶著一種扭曲的懇求與不容置疑的強勢。
「就這一次,好不好?就這一次!你只是失去一個腎,你還有另一個,現代醫學很發達,不會有生命危險的!我保證會找最好的醫生,用最好的藥給你調理!可縵縵沒有腎源她會死的!」
「等她手術結束,恢復好了,我立刻送她回國外,我們馬上結婚,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我把所有時間都補償給你,以後我的生命里只有你。」
「用一顆腎,換你娶我。」
我看著他近在咫尺的寫滿「迫不得已」的臉。
聽著他精心編織的充滿算計的承諾,心一點點沉入無底深淵,最後一點溫熱也徹底熄滅。
「沈景言,我們這九年,到底算什麼?是你用來衡量恩情和利益的籌碼嗎?」
我的眼淚滾燙地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像是被燙到一般,心一抽用力將我摟進懷裡,像過去無數次我受委屈時那樣,輕拍我的後背聲音沙啞地哄著。
「不是換......南枝,我愛你,我想娶你,和腎無關。」
「只是......只是事情恰好撞在了一起,你那麼善良,連路邊的小貓小狗都會心疼,你不會對一條人命見死不救的,對不對?你也不想我後半生都活在痛苦和自責里,對嗎?」
靠在這個曾經給予我無限安全和溫暖的懷抱里,我卻只覺得冰冷刺骨。
九年的感情像一張巨大的沾滿粘液的網,將我死死纏住,越掙扎纏得越緊,幾乎要窒息。
他精準地利用了我的愛,我的善良,和他所知的我的軟肋。
如果 20 出頭的我絕對會毅然決然的離開絕不委屈自己,可是我已經 27 了已經不年輕了。
我這九年時間都給了沈景言.......沒有在一個 9 年給自己任意揮霍了。
許久,我近乎脫力靈魂仿佛已經抽離,聽到自己空洞的聲音響起:「好....」
沈景言眼中瞬間閃過一抹如釋重負的喜色,雖然很快被他用力掩飾過去,但一直緊盯著他的我,還是清晰地捕捉到了。
那一刻,我沉到谷底的心不是破碎,而是徹底化為了灰燼。
他因為一個陳縵縵的緊急電話又匆匆離開。
我躺在冰冷的病床上蜷縮成一團,如同失去生命的破敗玩偶。
護士進來換藥,順便放下一個精緻的保溫袋和一張摺疊的便簽。
「蘇小姐,這是那位姓顧的先生托我們交給您的。他說您醒了可能需要吃點東西。」
顧先生?我疑惑地打開便簽,上面是力透紙背、略顯凌厲的字跡:
【蘇小姐,冒昧打擾。偶然路過見您身體不適,備了些清粥小菜,望不棄,注意休養。——顧淮止】
顧淮止?
剛才護士口中的顧先生。
我怔住,腦海里努力搜索這個名字,一張模糊又熟悉的少年臉龐逐漸清晰。
好像是高中時候的同學,曾經的風雲人物,成績優異,也是......曾經在我課桌里悄悄塞過一封沒有署名的情書的少年。
後來大學,似乎也在同一個學校見過幾次,但那時我滿心滿眼都是沈景言,從未過多留意。
他竟然還記得我?
保溫袋裡的粥還溫著,是我最喜歡的皮蛋瘦肉粥,看見袋子上的店名是自己知道的店......不過....這家店可離醫院有點路程了。
這份雪中送炭的溫暖,與我此刻冰冷絕望的心境形成了鮮明對比。
我下意識地拿起手機,搜索了這個名字。
彈出的詞條和財經新聞配圖讓我微微一驚。
顧淮止,如今已是科技領域炙手可熱的新貴,身價不菲。
我看著那碗散發著淡淡香氣的粥,心中五味雜陳。
5
出院後我搬回了父母家,試圖尋找一個可以喘息的空間。
沈景言或許是因為愧疚,或許是為了穩住我以便後續「取腎」,開始了瘋狂的彌補。
每天電話信息不斷,昂貴的鮮花、限量款的包包、我隨口提過的手飾......如同流水一樣送到我家。
他一遍遍地通過電話和信息承諾說,等陳縵縵的事情一結束,就給我一個全世界最盛大、最浪漫的婚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