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雖然是遠得沒邊的親戚,但爺爺還是讓我去露個面,走個過場。」
他頓了頓,聲音帶上了一點期待。
「意意,你問這個,是……是要陪我一起去嗎?」
「先別打岔。你知道顧隨安娶的是誰嗎?」
顧淵止沉默了幾秒。
「不太清楚,好像是叫潔柔還是沈冰吧。」
語氣帶著事不關己的漠然。
不愧是他,對不感興趣的人或事,真半點不放心上。
我試探地問了句,「是沈柔嗎?」
「對,就是沈柔。」
他恍然一聲,然後熟練地吹起彩虹屁:
「還是我的意意聰明,一猜就知道是誰。不像我,根本記不住……」
「閉嘴。」
我打斷他沒完沒了的話,眉頭微蹙。
沈柔能願意嫁給顧隨安那個老東西?
還是說沈家為了攀上顧家,甘心賣女兒?
顧淵止敏銳地覺察到我的不對勁。
「意意,怎麼了?」
「沒什麼。」
我迅速收斂情緒,不想讓他插手這點破事。
「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意意,」
他的聲音又低軟下去,小心翼翼開口:
「那天,我想在他婚宴上,順便宣布我們的婚期。喜上加喜,好不好?」
我又好氣又好笑。
「顧淵止,那是別人的婚宴!你跑去官宣自己的婚期,這像話嗎?」
「我不管!」
他開始耍無賴。
「你身邊的狂蜂浪蝶太多,我一天都等不了了。你要是不答應,我現在就去找你。」
還真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
「行行行,隨你便!」
但我還就是被他這招吃得死死的,只能沒好氣地答應。
掛了電話,我看著被鎖死的房門,若有所思。
4
婚宴當天清晨,我醒來後照例給自己沖了杯牛奶喝。
可不出片刻,我就感到一陣頭暈,眼前陣陣發黑,渾身酸軟無力地癱在了床上。
就在這時,沈柔推門而入,臉上是毫不掩飾的得意。
「姐姐這是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
她走上前,假惺惺地關切。
我只覺得好笑,但還是拼著最後一絲力氣抬眼瞪她,「滾!」
沈柔輕蔑一笑,居高臨下看著我。
「都這時候了還敢囂張?告訴你吧,你房間裡的奶粉早就被媽安排傭人換了,特意加了料。」
她俯身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
「爸媽找你回來,就是為了讓你替我嫁給顧隨安。」
她嗤笑道:
「那老登信八字,算命的說沈家女兒與他最合,能助他運勢。」
「我可不想嫁那癩蛤蟆,爸媽也捨不得我,這才想起還有你這個流落在外的親生女兒。」
「說起來,爸媽早就知道抱錯了,可惜啊,他們從來就沒想要你。」
原來如此。
我心底最後一絲對這所謂血緣的微妙感觸也徹底消散,只剩下冰冷的瞭然。
「今天的婚宴,新郎官等的就是你!」
沈柔欣賞著我無力掙扎的樣子,快意無比。
「瞧你這睡衣挺合適,也省得換禮服了,直接送去洞房豈不更方便?」
這時,沈父沈母和沈楓也走了進來。
見我藥效發作,他們二話不說,直接用早已備好的繩子將我捆緊。
「舒意,別怪我們心狠。」
沈母避開我的目光,語氣卻帶著一種施捨。
「顧家是豪門,你嫁過去可以享受一輩子榮華富貴,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來的福分!」
沈楓在一旁幫腔:
「就是!你一個鄉下長大的,能攀上顧家是你八輩子修來的造化,別不識好歹!」
沈柔則假惺惺地拉著沈母的衣袖。
「媽,我們這樣對姐姐,是不是太……」
「柔柔你就是太善良。而且能攀上這門親,這窮鬼估計心裡偷著樂呢!」
沈楓打斷她,嫌惡地瞥了我一眼。
父親手下動作不停。
「這都是她該做的!為我們沈家付出,是她的本分!」
「事成後,我會補償給她 0.1 個點的股份。」
我就這樣被他們捆住,頭上被粗暴地蓋了一塊紅布。
如同一個沒有生命的物件,被他們半拖半拽地帶往婚宴現場。
賓客雲集,觥籌交錯。
我被直接帶到了顧隨安的面前。
沈父諂媚地笑著。
「顧先生,您看,這就是小女舒意,八字與您是天作之合。」
顧隨安迫不及待地伸手拉開我頭上的紅布,色眯眯地看向我的臉。
我抬起頭,直直地看向他,嘴角勾起一絲似笑非笑的嘲弄。
顧隨安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淫笑瞬間凝固。
當他看清我的臉時,瞳孔驟然收縮,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
下一秒,在沈家人震驚的目光中,顧隨安竟直直跪在我面前。
聲音因恐懼而徹底變調:
「姑……姑奶奶,怎麼是您?!」
5
我冷冷地瞥了顧隨安一眼,動了動被捆縛的手腕。
他立刻會意,連滾帶爬地起身,手忙腳亂地替我解開繩子。
「姑奶奶,您、您受委屈了」
他聲音都在發顫。
我站起身,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
迷藥的效力還未完全消退,四肢依舊酸軟,但比起剛才任人宰割的狀態已經好多了。
顧隨安戰戰兢兢地躬身道:
「淵止大少爺早就給您備好了禮服和首飾,就在樓上休息室。」
「要不您先隨管事的去換身衣裳?大少爺說他稍後就到。」
我輕蔑地掃了一眼旁邊目瞪口呆的兩人。
沈父沈母臉色慘白,嘴唇哆嗦著,似乎還沒從眼前的衝擊中回過神。
「顧、顧先生,這、這是怎麼回事?」
沈父壯著膽子問了一句。
「怎麼回事?」
顧隨安轉身,臉上瞬間布滿戾氣,指著沈父的鼻子破口大罵:
「沈明德!你他媽害死我了!這位是主家那邊的祖宗!」
「你們沈家竟敢把她綁來給我?你們是想讓我死嗎?」
不再理會身後沈家人的反應,我跟著管事的上了樓。
休息室里果然放著顧淵止準備的禮服——
一條低調卻剪裁極佳的黑色長裙。
搭配的珠寶雖不張揚,但識貨的人一眼便能看出其價值連城。
我換上衣服,稍稍整理了一下,便重新回到了宴會廳。
藥效未退,我選了個相對安靜的角落坐下,想緩一緩。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
沈柔帶著她的幾個塑料姐妹恰巧路過,將我圍住。
她們先是上下打量我,目光充滿鄙夷。
「喲,這麼快就換了一身行頭?」
一個穿著粉色禮服的女孩率先開口,語氣尖酸。
「用什麼換的啊?該不會是已經爬了顧老爺的床了吧?」
旁邊穿黃色裙子的女生立即接話,用手比划著下流的動作。
「顧老爺都五十多了,能滿足你嗎?要不要我們給你介紹幾個年輕力壯的?」
「說不定人家就喜歡老的。」
另一個短髮女生嗤笑,「經驗豐富嘛。不過一晚上就能換來這身行頭,生意做得挺划算啊?」
沈柔假意阻止,眼神卻帶著惡毒的笑意。
「別這麼說姐姐,說不定,是顧先生很賞識她呢。」
她特意加重了「賞識」二字,引得那幾個女生髮出心照不宣的鬨笑。
沈柔和沈楓之前直接到宴會廳了,所以不知道休息室里發生的事情。
看來沈父沈母還沒來得及把我的身份告訴她。
我懶得理會這群跳樑小丑,閉目養神。
這副姿態在她們看來卻成了心虛。
「被我們說中了吧?果然是貧民窟出來的,只會爬床。」
沈柔見我一直不回應,氣焰更盛。
她端起一杯紅酒,假意腳下不穩,整杯猩紅的液體就朝著我潑了過來!
雖然我下意識側身躲避,但還是沒躲開。
黏膩的酒液沾在皮膚上,我終於壓不住火氣。
冰冷的視線鎖定沈柔。
「你們找死?信不信我讓顧淵止弄死你們?」
我的威脅引來她們一陣誇張的鬨笑。
「顧淵止?京圈太子爺?」
粉裙女笑得花枝亂顫。
「你怕是還沒睡醒吧?也不照照鏡子,就你這種鄉下土狗,也配認識太子爺?」
「真以為嫁給顧隨安就能結識顧少啊?」
她上前一步,揚起手就朝我的臉扇來。
「我讓你清醒清醒!」
然而,她的手腕在半空中被一隻手牢牢抓住。
「啊!放開我!」
顧隨安急匆匆地趕來,額上全是冷汗,他對著這群女人厲聲呵斥:
「都給我住手!」
6
顧隨安看都沒看那群女人,徑直走到我面前。
他腰彎得極低,聲音帶著惶恐:
「您、您沒事吧?有沒有傷到哪裡?都是我的疏忽。」
「要不您先移步,我立刻讓人再準備一套新的禮服?」
沈柔立刻換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茶言茶語道:
「對、對不起,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沒能認出您是顧總的新太太,我、我給您道歉。」
周圍看熱鬧的賓客聞言,頓時悄悄議論起來。
眾人目光在我和顧隨安之間逡巡,充滿了鄙夷。
「原來是攀上了顧先生這高枝。」
「為了錢可真夠拼的,這年紀差……嘖嘖。」
「怪不得這麼囂張,原來是有人撐腰,可惜啊,撐腰的是這位。」
這些議論如同針一樣扎進顧隨安身上。
他臉色慘白如紙,冷汗涔涔而下,幾乎要當場給我跪下。
「胡說什麼!都給我閉嘴!」
他猛地轉身呵斥。
「這位、這位怎麼可能是我的……我連給這位提鞋都不配!」
他慌亂地揮舞著手臂,口不擇言地喊道:
「這位可是我大侄兒顧淵止的未婚妻,顧家未來的主母!你們都給我放尊重點!」
我聞言挑了挑眉,顧隨安這親戚攀得可真夠遠的。
就憑他和顧淵止那點八竿子都打不著的關係,這會兒就認「侄兒」了。
然而,圍觀人群顯然又一次曲解了意思。
「顧淵止?哪個顧淵止?」
「還能是哪個,難道是……不可能吧!」
「肯定是弄錯了,顧家太子爺怎麼可能!」
「我懂了,是被老的那個玩了,又轉手塞給小輩了吧?真是夠髒的。」
「嘖嘖,這女人手段可以啊,叔叔不要,就給侄子?」
惡意的揣測和嘲諷如同潮水般湧來。
就在這片混亂之中,一個冰冷低沉的聲音響起:
「我的未婚妻,什麼時候輪到你們在這裡評頭論足?」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通道。
顧淵止邁著長腿走來。
一身定製黑色西裝襯得他身姿挺拔,俊美的臉上覆著一層寒霜。
他徑直走到我身邊,自然地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溫柔地披在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