燦爛的枯萎完整後續

閨蜜因為白月光去世而傷心的時候,我轉發了一個【比死去的白月光更 be 的是爛掉的白月光】帖子安慰她。

她突然停止哭泣,指著一條只有 83 個贊的評論問我:「寶寶,這不是你家陳老師嗎?」

我心跳漏了一拍,點開評論看見:

【我和小圓同學是高中同學,我年級第一,她第二,本以為她可以上清華,最後卻去了一個普本。大三那年她被男友欺騙做裸貸,被學校開除後一直沒上班,在家裡做直播。同學會上我看見了她,她變漂亮了,哭著告訴我,高中三年一直暗戀我。】

我想起陳敘言今天去參加同學會了,他說十點準時到家。

可是現在已經過了十二點,他還是沒回來。

我重新點開那條帖子,看到博主點贊了一條新回答:

【我是小圓同學,他說我不是爛掉的白月光。】

1

我點開女生的主頁,置頂的第一條視頻發於一小時前。

兩人牽著手散步的影子,配上文字:十年前雙向暗戀,十年後雙向奔赴。

我只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然後點開抖音置頂。

陳敘言的主頁里除了上次我們一起去迪士尼的照片,沒有新發的視頻。

我微微鬆了口氣,想到那條評論應該只是見到老同學的一時感慨。

畢竟這場十年後的同學聚會,陳敘言一開始並不想參加。

陳敘言是出了名的社恐,上學時除了講題,和同學說不過三句話,還得了個「冷漠哥」外號。

畢業後他進了研究所,整日和數據打交道,就更不愛說話了。

年底他帶我參加所里的聚會時,我被他的同事抓住好一頓吐槽,不知道為什麼我這個社交悍匪會看上他這種社恐星人。

每次我都幸福地笑笑,說這是緣分啦。

因為只有我知道他外表清冷,內心卻有一片火海,只為我一人燃燒。

直到前不久,我遇見了陳敘言的班長王賀來工作室給孩子報鋼琴課,無意間聊起同學會,他開始跟我訴苦,說陳敘言從來不參加同學會,聚得最齊ƭũₓ的一次也是差他一個人,他這輩子的目標就是聚齊所有同學。

可能是佩服王賀的毅力,回去後我和陳敘言提了一嘴,他說沒什麼想見的人。

當時我沒有深究那句話的意思,覺得這樣的他太沒有「人味兒」,於是擅作主張答應了王賀,給他買了新西裝,又拉著他去做了頭髮,才告訴他要去參加同學會。

陳敘言看我是認真的,無奈只好妥協:「我去可以,但要老婆送我去,然後在家裡等我回來。」

他說十點準時到家,可現在過了整整兩個半小時。

陳敘言打開客廳的燈,看見我蜷縮在沙發上,表情一怔,迅速走過來將我抱進懷裡,用力搓著我的手指,愧疚道:「抱歉老婆,我回來晚了。」

我靠在他肩頭,聞到他身上寒意和一絲幽微的香氣。

「怎麼還不睡?」他啞聲問。

沒聽到回答,陳敘言推開我,發現我盯著一個地方看。

順著目光他低頭看去,當看到自己空蕩蕩的無名指後,整個人猛然一頓,接著神色慌了起來。

「笨蛋。」

我抬頭笑了笑,伸手給他整理一下翻起的領口。

「是不是洗手摘掉戒指忘了拿?你趕緊去給飯店打電話,讓他們幫你找到。」

我的聲音明顯有些顫抖,盡力維持著風度。

「如果丟了,陳敘言,我會跟你離婚的!」

聽出我的哽咽,陳敘言一把抱住我,急切地保證:「不會弄丟的,我現在就去打電話,老婆,相信我。」

相信我這三個字,像把鎖鏈勒住我的喉嚨。

嘴角張了又張,發不出任何聲音。

陳敘言鬆開我匆匆拿起手機打電話,聲音聽起來很著急,說了兩句他就轉身走向玄關,跟我說開車回去拿。

我提出要跟他一起去,他摸了摸我的頭髮,溫柔地在我額間印下一個晚安吻。

「老婆,你先睡吧,我馬上就回來。」

我在客廳站了許久,直到周身他的氣味散盡,才轉身回了臥室。

躺在床上那一刻,眼淚悄無聲息地滑落眼角。

我一直很相信你,陳敘言。

可是,如果你們沒有牽手,你的戒指怎麼會出現在女生的手指上?

2

在陳敘言回來的前十分鐘,女生又更新了一條動態。

照片里,男戒寬鬆地戴在女生的無名指上。

還有一行文字:【是不是戴過你的戒指,就能和你結婚了呢?】

戒指不是市面上常見的款式。

是我的珠寶設計師同學為我們的愛情設計的獨一無二的戒指。

三個多月里,我和同學溝通設計細節,看了一百多張設計稿才定下的結婚戒指,怎麼會認不出來?

聯想剛才他懵然不知的反應,應該沒注意女生和他牽手時偷偷摘了戒指。

可如若不是他心不在焉,又怎會輕易地讓那個女生得逞,然後恬不知恥地炫耀暗戀成真的事跡!

陳敘言,你是不是忘了。

我也是你的同學。

那年我爸調職回北城,和我媽結束了十二年的異地婚姻,可是也結束了和我媽的婚姻。

他出軌了,愛上了一個帶著孩子的寡婦。

現在,他把我媽變成了帶孩子的寡婦。

所以問我選擇誰時,我選擇了我爸,把我媽氣得連夜飛去了港城,投奔了舅舅。

我跟著我爸生活,是因為對他沒什麼感情,所以用不著「尊重」,天天跟他對著干。

他拿我沒辦法,次次管教,但處處縱容。

在我開學三個月後,我爸突然提出要送我去國際學校就讀,聽說一年學費就要 30 萬。

我對學習本就沒什麼熱情,去哪裡都一樣,所以就任由他折騰了。

和同學告別那天,陳敘言突然找我說話,告訴我數學那道函數題又做錯了,問我為什麼不按他講的方法做。

我當時覺得他好呆,俏皮地對他說:「因為我就是要做錯了找你聊天,陳敘言,你知道你講題的時候特別有魅力,特別讓人心動嗎?」

那張萬年不變的冷漠面具,第一次出現了裂痕。

他微微蹙起眉頭,語氣無奈地對我說:「希望你在新的學校好好學習,查藝寧。」

我們加了微信,偶爾聯繫,直到畢業才真正聯繫。

見面、吃飯、看電影,飯吃了一頓又一頓,電影看了一場又一場後,我們在一起了。

婚禮那天,陳敘言從高中到大學的恩師、要好的同學都來了。

看著我們手挽著手恩愛的樣子,紛紛調侃他悶聲干大事,談一個初戀就結婚了,妥妥的純愛戰神。

我才知道,他高中拒絕了無數個追求者;大學和我戀愛期間,也被人追著要手機號,可都被他滴水不漏地處理乾淨。

戀愛四年,結婚六年,我們幾乎沒吵過架,恩愛到周圍人羨慕,拿我們的愛情當範本。

今年是我們的第十年,他訂好了去歐洲旅行的機票,我們決定在他參加完同學會後出發。

可這一切,因為他那條評論而結束了。

我抱緊自己蜷縮在被子裡,哭到發抖。

媽媽,我好像有了和您同樣的結局。

3

不知過了多久,身旁ṱũ₎的床塌陷了一瞬。

陳敘言從後摟住我,摸到我臉頰緊繃的觸感,連忙將我翻過來仔細看。Ŧú⁰

「老婆,你的眼睛濕濕的,是等我等哭了嗎?對不起,下次不會這麼晚回家了。」

他溫熱的大手撫摸著我的臉,鼻息間的味道變成了我熟悉的水果味皂香。

我頓了頓,沙啞地開口:「同學會,見到什麼人了嗎?」

陳敘言嗓音淡淡:「都是同學。」

「有你暗戀的人嗎?」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那一刻我自己都愣了。

視線牢牢盯著他線條利落的臉,表情有一秒微愣。

他忽然埋首在我頸窩,蹭了蹭:「我的初戀不是你嗎?」

「十年沒見,大家都變了很多,變得成熟了,有的結婚了,有的連二胎都生了......」

他聲音不疾不徐,像在敘述一件無關緊要的事。

說到孩子,他忽然停頓一下。

就在幾周前,我們因為孩子的事吵過嘴。

這兩年我們一直在備孕,但始終懷不上。

我想做試管,他怕我疼,堅決不同意。

那時沉悶的氣氛,復又在我們之間蔓延。

我抿了抿唇,突然提問:「方圓也去了嗎?」

黑暗中我看見陳敘言微微睜大眼眶,貼在我腰腹上的手指不自覺地收緊。

他還沒開口,我自顧自地解釋:「我聽王賀說的,他說方圓是你們班的學委,聰明又漂亮,聽說她還是單身呢?」

我絮絮叨叨地說了好長一段話,陳敘言反應淡淡:「我和她不熟。」

我嗯了聲,從他懷裡翻了身:「好睏,睡了。」

陳敘言沒有伸手將我抱回去,而是替我仔細掩好被角,轉身平躺下來,嗓音淡淡:「晚安,老婆。」

我沒有回應,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第二天坐在餐桌前吃飯,陳敘言的戒指戴了回去。

我低下頭,擦了擦嘴角的麵包屑。

平靜地開口:「陳敘言,我們離婚吧。」

4

砰——

水杯砸地發出巨響。

貓嚇得從陳敘言懷裡跳了出去,跑到我腿邊蹭來蹭去。

他擰著眉盯著我,仿佛要將我臉上盯出個洞。

半晌,他開口:「因為孩子?」

「嗯。」我面無表情地點頭。

「我不同意,寧寧。」

他板著臉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

我猜到他會拒絕我,所以並不意外。

拎起包直接走出了家,打車去了工作室。

因為實在沒有心情,我坐在走廊上,旁聽教室里音樂老師講課。

然而心不在焉,拿起手機忍不住點開了方圓的主頁,做起偷窺者。

她有 50 多萬粉絲,主頁里全是她的自拍照。

而最新的那條視頻被她隱藏了,但還是可以從上一條視頻的評論區,看到許多粉絲的祝福。

【困住你青春的人終於回頭看你了,姐姐,祝你幸福。】

【我也想見初戀了,想跟他說,我一直沒有忘記他,一直喜歡他。】

【希望那個男生勇敢點,給你一個永遠的承諾。】

密密麻麻的感動和祝福,也有幾條不同的質疑聲。

【啊?你們祝福個雞毛呢?男生有戒指說明不是單身,就算不是結婚,至少有伴侶了啊。】

【你是去參加同學會,不是同學交配會,博主你長得也還行,但要點臉行吧,破壞家庭的人這輩子都發不了財。】

【我是從白月光帖子過來的,男的女的都不是什麼好餅,心疼那個不知情的女生,我在猶豫要不要把視頻還有截圖發給她,好心疼她!】

我自虐式地翻完了評論,然後看見閨蜜發來信息。

【寧寧,你和陳敘言沒事吧?如果有誤會,一定要說清楚。】

【如果受委屈了就來找我,我都在,隨時在。】

看到這兩句話,眼淚險些掉出來。

我仰著頭吸了吸鼻子。

查藝寧,不要哭。

失去沒什麼可怕的。

5

下班前一小時,陳敘言發來信息。

【我去接你。】

【老婆,我們不要冷戰了好嗎?】

我盯著半天,指尖落下敲了個「嗯」字回去。

陳敘言準時到了工作室門口,我拎著家長送來的特產坐上了副駕駛,拉過安全帶扣上,調整坐姿時感覺到一個東西硌在身下。

伸手拿出來攤開掌心,是一隻聖羅蘭唇釉 610。

我記得 10 月 16 日那條視頻里,方圓推薦了這個同款唇釉,她說為了和朋友的口紅區分開來,會在殼子上面做個小小的記號。

手指輕輕一摸,就找到了。

是多半個圓,或者說是字母「C」。

有那麼一瞬間,我的ṱŭ̀₀心狠狠地抽搐了一下。

猛掐掌心才沒有崩潰,歪著頭微微一笑:「是誰留下的?」

陳敘言愣住,迅速反應過來解釋了一番。

我摩挲著口紅上的那個字母,靜靜聽他說完,笑得嘴角發僵:「陳敘言,你知道你不會撒謊嗎?」

「寧寧。」

陳敘言手指剛碰到我的肩,我猛地往後一躲。

「別碰我!」

後背重重地撞上車門,疼得我皺起眉。

但一想到昨晚、今天白天看到的一切。

心裡就忍不住犯噁心,特別抗拒他的觸碰。

陳敘言無助地放下手,嘴裡語無倫次地解釋:「我......對不起,我不是故意撒謊,這支口紅是方圓落下的。昨晚我送她回家,她說要直播就在車裡化了妝,應該是那時候意外落下的Ṱŭ⁻......」

「如果是意外......」我嘴唇微微抖著,幾乎扯著嗓子吼出來,「落下就不會塞進座椅縫裡!」

眼淚瞬間模糊了視線,我解開安全帶下了車,開始往前跑。

陳敘言追上來抓我,被我用力推開:「陳敘言,你再跟著我,我們就徹底完了!」

6

當晚我在閨蜜家睡了,期間陳敘言不斷打來電話,都被拒接了。

我在她家住了一周,也想明白了。

就算他們只是牽過手,沒有做過其他過分的接觸。

可我接受不了感情的瑕疵,我一定要離婚。

打掃完房間,我給閨蜜留下紙條,告訴她我回家了。

到了家,發現陳敘言不在,打電話去研究所,同事說他過去一周都住在宿舍。

我開車過去和他談離婚,卻意外看見了方圓,站在她面前的人正是陳敘言。

他表情嚴肅:「方圓,我只是和你表達了我過去的感情,但並沒打算離婚,離開我的妻子。」

「陳敘言......」方圓抓著他的手腕,哭得雙眼通紅:「陳敘言,你是嫌我髒嗎?嫌棄我第一次沒有留給你?」

「我可以去修復那層膜,為了你我可以什麼都做,查藝寧不能懷孕,我可以的,醫生說我是易孕體質,我可以給你生孩子。」

陳敘言捏了捏眉心,聲音不自覺地溫柔下來:「我從沒覺得你髒,方圓,你不要侮辱自己。」

「既然你喜歡我,為什麼不能為了我離婚呢?你就非要和一個不喜歡的人過一輩子嗎?陳敘言你是個懦夫!」

她身子單薄,哭得像風中的紙屑搖搖欲墜。

陳敘言猶豫了很久,抬手要給她擦淚。

我再也忍不住,衝過去打了陳敘言一巴掌。

陳敘言身形偏了偏,轉過頭,眼裡全是難以置信的錯愕。

下一秒,方圓張開雙臂護在他身前,狠狠地瞪著我。

「你別打他,是我纏著他,要打就打我。」

我毫不猶豫地掐著她脖子,揚起手重重地甩了上去。

「成全你!」

7

方圓被我打愣在原地,白皙的臉蛋上瞬間浮現一片紅。

她哭得沒有聲音,眼淚大顆大顆從眼眶滾落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