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十全十美的男人精準地出現在你身邊時。
不要懷疑。
他一定是騙子。
可惜......我明白得太晚了。
所以用了整整三年,才從地獄中走出來。
1
我和他的故事,始於一場相親。
介紹人把他照片推過來時,語氣誇張:
「薇薇啊,這絕對極品!名校碩士,國企穩定,月入這個數!」
她比劃了一個讓我心驚的動作:
「有車有房,家裡就他一個兒子,感情史簡單得很!」
照片上的男人,西裝革履,一看就是成功人士的標配。
他叫陳沉,人如其名,連微笑都沉默得恰到好處。
而我,普通二本畢業,在一家三甲醫院當護士。
收入勉強自足,名下有一套小公寓,是父母能給的全部嫁妝。
作為長女,我還有個正在讀大學的弟弟。
條件攤開來,他像一顆精心打磨的鑽石。
而我,只是萬千鵝卵石中不起眼的一顆。
閨密曾皺著眉頭問我:
「薇薇,這麼好的條件,怎麼會流入相親市場?你可一定要謹慎啊!」
我當時還笑她井底之蛙:
「人和人的際遇可都是說不準的,老天看我苦了半輩子,終於給我開了一扇窗。」
現在想來,天真和愚蠢,只有一線之隔。
年輕的女孩並不知道命運饋贈的禮物,已經在暗中標好價格。
陳沉的追求,猛烈而又浪漫。
讓人無懈可擊。
作為情侶該有的一切,從未短我分țù₃毫。
他話不多,偶爾流露出一種脆弱感,特別容易激起我的母性。
關係的轉折點,是那場突如其來的疫情。
城市被按下暫停鍵,我們直接被封控在他的房子裡。
那段與世隔絕的日子,充其量算是我人生中最甜美的時光。
他廚藝很好,還會按摩,有潔癖,會把自己收拾得乾乾淨淨。
情到深處時,他的觸碰總是隱忍而克制。
「不行......不能這樣委屈你。」
是的。
我淪陷了。
女人很容易自我腦補。
我以為他怕傷害我,怕無法讓我名正言順。
現在回想起來,一切都是偽裝。
沒有措施。
未婚先孕。
像一場早已寫好的劇本。
他靠近我,呼吸噴在我的頸側:
「別怕,等解封了,我就娶你。」
那一刻,我被他的承諾沖昏了頭腦。
忽略了那話語裡,一絲不易察覺的輕鬆。
沒有婚禮,沒有彩禮,解封后迅速領了證。
而我也正式地做起了這個家的女主人。
曾以為,我拿到了通往天堂的入場券。
後來才懂,那不過是地獄寄來的帳單。
孩子出生後,是面具徹底剝落的開始。
曾經那個溫和有禮的丈夫消失了。
他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越來越少。
對哭鬧的孩子充耳不聞。
那天晚上,我被兒子折磨得頭痛欲裂,忍不住開口:
「老公,你能不能幫我抱抱他?」
他從電腦螢幕前抬起頭:
「你怎麼當媽的?țūₑ連個孩子都哄不好?」
隨後,他簡單收拾了東西:
「這幾天我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家裡實在太吵,我靜不下心。」
隨後遞過來一張卡:
「這個月的生活費,省著點用。」
第二天,我查了一下餘額。
兩千塊......
在物價飛漲的今天,兩千塊要覆蓋一個嬰兒的奶粉、尿布、輔食、衣物,以及我產後的營養品?
我捏著那張薄薄的卡片,迅速給他發去信息。
「老公,這些錢......根本不夠啊。」
他回得很快:
「家裡不需要你買什麼大件,夠吃夠用就行了,我娶你,就是因為你勤儉持家,可別讓我失望。」
我看到這條信息,如墜冰窟。
這才發現自己早已被困在圍城裡。
無法呼救,也無法逃離。
2
在一次次痛哭後,我聯繫上了閨蜜。
聽完我的訴說,她在電話那頭沉默很久,然後一字一句說道:
「薇薇,醒醒吧。他這是在經濟上絞殺你,情感上孤立你。你必須、立刻、馬上回去工作!否則,等到離婚那天,你連爭奪撫養權的資格都沒有!」
「可是孩子還那么小......」
「孩子判給誰,不看誰更愛他,而看誰能給他更好的生活!」
更好的生活?
毫無疑問,我給不了他。
我原以為,熬過生產的鬼門關,便是坦途。
可我錯了。
當我準備重返職場才發現,他將我的每一步退路全部封死了。
找到工作後,我給母親打去了電話:
「媽,您能來幫我看一陣孩子嗎?」
電話那頭,是弟弟遊戲機的雜音和母親的嘆息:
「囡囡,你弟這大學學費、生活費,哪一樣不得你爸我們倆拼死拼活?我們這任務還沒完成啊,陳沉那麼有錢還用得著你上班?對了,你弟下學期的學費還差一部分,你打我帳號上吧。」
我強忍住淚水掛斷電話。
然後又撥給了婆婆。
「帶孩子?」
婆婆迅速咳嗽起來:
「哎呦,我這心臟這幾天正不舒服,你公公那血壓也高得嚇人。我們這身子骨,不給你們添亂就是萬福嘍。」
隨後,我又試圖和丈夫溝通。
「老公,我想出去工作。家裡開銷大,孩子以後用錢的地方也多。」
他從手機螢幕上抬起眼:
「家裡缺你吃了還是缺你穿了?安心帶好孩子就行。月底我再給你轉一千。」
閨蜜來看我時,紅了眼眶:
「他這算盤打得太精了。用這點小錢捆住你,讓你與社會脫節,失去經濟能力。等你人老珠黃,他隨時能一腳踹開你,離!必須離!告他!分割共同財產,拿走你應得的那份!」
『仇恨』這個詞,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擊中我。
它像一團火,燒光了我殘存的愛意。
陳沉拿到傳票那天,罕見地回了家。
倚在門框上,嘲諷地勾了勾唇角:
「長本事了。」
法庭上,我陳述著他的冷漠、經濟控制和對家庭的不負責任。
輪到他們時,他的律師沉穩起身。
「法官,我的當事人工作繁忙,是為了給家人更好的生活。每月支付 2000 元是給原告的零用,家庭大額支出均由我當事人直接負責。他並非不顧家,而是聚少離多,這是許多家庭的常態。」
接著,我的丈夫站起身開始了他的表演:
「法官,我承認我做得不夠好。但我愛這個家,愛我們的孩子。孩子才這麼小,他不能沒有媽媽,我懇請法庭給我們一個挽回的機會,我會追加生活費,不會再讓我愛人失望了。」
最終,我敗訴了。
法槌落下,伴隨著最終判決:
「鑒於婚生子年齡過小,尚在哺乳期,為保障其身心健康,判由母親直接撫養。駁回離婚訴求。」
我抱著孩子,僵在原地。
對面的他,在法警看不見的角度,對我極輕地勾了一下唇角。
直到渾渾噩噩地走出法庭,被冷風一吹,才反應過來。
何其不公?
兩歲以內孩子必須歸母親,真的是對母親的保護嗎?
他們用一紙判決,合法地將我捆死在了這個崗位上。
晚了,一切都晚了。
這次之後,他連最後那層偽裝都撕去了。
家,成了他偶爾過夜的旅館。
發出的信息,石沉大海。
最後一條,我問他:
「孩子的奶粉快沒了。」
螢幕上,只留下一個未被接通的語音通話請求。
我知道,他在等。
等到孩子兩歲,撫養權不再天然傾斜母親時,他就會拿著我『情緒不穩定』的證據,輕而易舉地將我踢出局。
我不能坐以待斃。
3
那天,我抱著孩子,一腳踹開了公婆家門。
婆婆正侍弄著她的蘭花。
「媽,孩子放您這兒了。」
她愣了一下,瞬間蹙起眉:
「哎呦,我這心臟......」
我打斷她,目光直看向裡屋出來的公公:
「這是你們陳家的孫子。我現在要出去賺錢,好讓你兒子將來踢開我的時候,我有能力把孩子的撫養權搶回來。」
空氣死寂。
婆婆撫著胸口的手僵在半空。
公公的臉色變了幾變。
我沒等他們回應,彎下腰,再一次緊緊抱住兒子。
把臉埋在他的頸窩裡,深吸了一口氣。
「寶寶乖,等媽媽回來接你。」
然後,毅然轉身,再沒回頭。
身後,是孩子撕心裂肺的哭聲。
有時,愛不是緊緊相擁,而是含淚鬆手。
寫到這裡,你們覺得我還有機會翻身嗎?
不。
沒機會了。
他們都這麼說。
我的丈夫,陳沉,他是一個穿著西裝的惡棍,也是一個熟讀法律的精算師。
他把我的性格、我的軟肋,以及這社會對母親的苛責,全都算準了。
他為我鋪設的,是一條前方寫著出口,實則通往地獄的絕路。
上班後的第七天,他先是給我發來一張圖片。
寶寶躺在病床上,小臉燒得通紅,額頭上貼著退燒貼。
緊接著,是一段視頻。
孩子因肺炎呼吸困難,發出細微而痛苦的呻吟。
然後發來一段文字:
「瞧瞧,你的心是有多狠。」
那一瞬間,我感覺自己正在被凌遲處刑。
我瘋了一樣衝進那家醫院。
在病房門口,我聽見婆婆的控訴:
「你說她非要去上什麼班呀,我們是短她吃還是短她穿?把孩子往我這一扔,我們老骨頭哪會帶這麼小的娃娃啊......」
我沒心情看她表演,一腳踹開門,撲到床邊。
手指顫抖著觸碰孩子滾燙的皮膚。
「現在知道哭了?早幹嘛去了?」
一個病患家屬斜眼看著我。
「就是,為了幾個臭錢,孩子都不要了,真不知道怎麼當媽的。」
「看著挺體面一個人,心這麼狠......」
沒有人制止這些議論。
他們用沉默的嘆息坐實了我的罪行。
我以前從不理解,電視里那些被千夫所指的人為何不辯駁。
此刻我明白了,當我的整顆心都躺在那張小小的床上時,所有的語言都蒼白無力。
原來上帝並沒有給我打開任何一扇窗。
他甚至把我唯一能窺見光亮的縫隙都堵死了。
下一秒,陳沉來了。
他撥開人群,像救世主一樣登場。
在眾人的議論聲中,當眾握住了我冰涼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