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完整後續

那晚是梁曉婧組的局,當時鍥而不捨叫了我好幾次,我因為要趕高鐵沒去。

所以,她就改成電話了。

其實反過來想,那人打電話的目的也就是想讓我聽到後跟聞鶴野鬧翻。

那堆人里,除了梁曉婧還能有誰。

畢竟,她喜歡他。

開學的時候,聞鶴野替我搬行李,知道她是我室友之後也替她搬了。

她跟在他身後,看他的眼神我太熟悉。

那時候我就該知道,愛一個人是藏不住的。

就像她喜歡聞鶴野我能看出來,我喜歡聞鶴野他當然也能看出來。

大家都在心照不宣當做視而不見。

「高鐵票是我故意讓他退的,可後面的事可是他自己說的。」

梁曉婧攤手,「所以,你們鬧成這樣也不能全怪我。」

「沒有,我謝謝你。」

我甚至問她,「但他能這麼對我,是不是說明以後他也會這麼對你?」

她笑了一聲,語氣帶著十足的篤定:

「夏溪汀,我不是你,他能那麼對你是你的問題,但我不一樣。」

12

如梁曉婧所說。

聞鶴野對她似乎真的不一樣。

至少這是我見過聞鶴野最認真的一次。

他接她上課,陪她逛街,每天都送她到宿舍樓下。

我偏偏次次都能撞見。

次數多了,我也從尷尬繞路到平靜擦肩。

只是腦中總會不自覺想起梁曉婧的話——

是我的問題嗎?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的是,人不能連自己都在為難自己。

臨近期末,我開始專注複習,往返圖書館。

有一天回去得晚了,卻仍在門口遇見了聞鶴野。

初冬的夜幕下,他一個人站在台階上,不知道站了多久。

應該是在等梁曉婧。

我抱著書和他擦肩,卻聽到他叫了一聲我的名字。

見我頓住,他似乎鬆了一口氣:

「我媽問我們什麼時候訂票回家。」

寒假放假恰好是我爸媽外地出差的時候。

每次這樣,他們都會拜託聞阿姨照顧我。

但這次......

「不用了。」

我平靜拒絕。

他面色頹然僵硬,盯著我半晌,沒頭沒尾問了句:

「你要和江淮舟一起?」

我覺得莫名其妙。

我和江淮舟確實偶爾聯繫,但回家,我們根本不順路。

我沒接他的話,轉身進了宿舍樓。

身後,他艱澀叫了我一聲。

只是很輕,很快被風吹散了,像是錯覺。

12

我不知道聞鶴野是怎麼猜對的。

當天晚上,江淮舟跟我發消息,說他室友請他在錦城玩兩天,順路一起回家。

一旁,他室友幫著腔。

我迷迷糊糊就答應了。

只是我不知道的是,在掛電話後,江淮舟的宿舍迸發出了歡呼聲。

「為了跟人家一起回家,讓室友裝老鄉也是沒誰了。」

「淮舟,別對著手機傻笑了,你這離在一起還有十萬八千里。」

「哇!小心變小丑啊!」

江淮舟對著聊天框,嘴角勾著笑,只說了三個字:

「我甘願。」

《小王子》里說:

「想要和別人製造羈絆,就要承擔掉眼淚的風險。」

所以,他甘願。

高鐵是在傍晚。

我們約好在候車廳會合。

人來人往,江淮舟站在其中,穿著黑色衝鋒衣,格外扎眼。

我推著行李箱走近,他一眼就望到我。

三個小時的車程。

我一上車就犯困,玩了半個小時手機直接昏睡不醒。

再醒來,車已經到站,而我又靠在江淮舟的肩上。

他倒仿佛已經習慣了,起身幫我拿著行李,嘴角莫名揚起。

卻又在出站後,壓了下來。

出站口的亮光處,冷風之下,站著兩道身影。

是聞鶴野和聞阿姨。

13

我還是坐上了聞阿姨的車。

她等了我這麼久,我做不到拒絕她。

ṱū́₇見聞鶴野坐在了后座,我去了副駕駛。

「剛剛那個男同學,是你男朋友呀?」

剛坐上去,聞阿姨帶著曖昧朝我眨眼。

聞鶴野透過後視鏡看向我。

「沒有。」

聽到否定答案,車內的空氣似乎緩和了許多。

「上大學了,也該談了,阿野都談戀愛了,我看那個男同學挺好的,不行試試。」

聞阿姨笑著說。

「媽,你別跟她說這些,那人不行。」

他說完的下一秒,我笑著答應:

「好。」

聞鶴野眉頭皺下來。

車開到小區,聞阿姨去車庫,讓我們先回家。

聞鶴野冷冷看我:

「你犯不著拿他氣我。」

「跟你沒關係,我是認真的。」

我拿好行李,不再看他的臉色往前走。

他不依不饒堵在我面前:

「如果我收回那天我說的話呢?」

「如果我因為之前所做的一切跟你道歉呢?」

「如果我現在就和梁曉婧說分手呢?」

「你能原諒我嗎?」

原諒,這是聞鶴野之前從不肯說的話。

可現在,他卻忽然低頭了。

只是我的內心,已經沒有絲毫波瀾。

「不能。」

說完,我不顧他發白的臉徑直走遠。

身後,他遠遠喊了句:

「沒關係,我會讓你看到我的誠意。」

14

聞鶴野真的和梁曉婧說了分手。

當晚,梁曉婧給我打來電話,哭著罵我:

「我已經退了那麼多步了!為什麼他還是會選你?」

「夏溪汀,你知不知道我有多希望你去死!」

「可ŧũ⁴我又希望你每分每秒都在!」

「因為只有你在的時候,我才能分得片刻的幸福。」

「只有你在,他才會演出喜歡我的樣子,拽著我在宿舍樓下,直到你出現......」

在電話那頭,她又哭又笑。

「可是梁曉婧,不是你說的嗎,你跟我不一樣。」

所以,我為什麼要為你們這段關係負責?

對面忽然沉寂下來。

隔了幾秒,她苦笑了一聲,似是自嘲:

「夏溪汀,我不配跟你比。」

她給我發了一張聞鶴野剛發的朋友圈的截圖,隨後掛斷了電話。

那是一篇長文,對梁曉婧來說簡直稱得上羞辱。

他不僅在朋友圈裡公開向我道了歉,還表明為了我,他和梁曉婧已經分手,請看到這篇的朋友幫忙截圖發給我,讓我把他從黑名單放出來。

他寫得極為懇切。

引得我微信里好幾個共同好友過來替他求情。

也有人來八卦的,問我聞鶴野因為我分手感覺怎麼樣?

我厭煩地一一拉黑。

下一瞬,手機振動,江淮舟的電話打了過來。

「夏溪汀!你下樓!」他氣喘吁吁。

「現在嗎?」

冥冥中,我想到了什麼,「你不會在我家樓下吧?」

我踩著拖鞋下來,天上已經下起了小雪。

江淮舟穿著單薄的毛衣,外套都沒來得及穿,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慌張。

「夏溪汀,你聽我說,聞鶴野他改不了的,他這種踐踏別人喜歡的人根本不值得被原諒!」

「你清醒一點,別因為他分手了說幾句軟話,別人一求情就又心軟了!」

「他這就是在道德綁架, 跟他和好他也只會再次傷害你,你別......」

他對著還沒站穩的我直接開始一頓輸出。

我從沒見過他在我面前一下子說這麼多話。

「江淮舟。」

我笑著望進他的眼裡, 「可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嗯?」

他一下被我打斷,樣子有些呆呆的,像忽然失去指令的機器人。

「我會不會心軟,原不原諒他,甚至被他再次傷害, 和你有什麼關係?」

我走近,盯著他的眼睛, 「你為什麼會替我這麼緊張?」

他臉騰地熱了, 故意錯開我的眼神:

「我......我就是......同學之間互相......」

「不說實話的話我可走了。」

我故意轉身。

卻走不動,衣角被人捏住了一角。

「喜歡你。」

他很小聲, 臉低得恨不得埋進毛衣里。

「聽不清。」

我逗他。

「喜歡你,特別特別、喜歡你。」

他別開眼, 每說一句, 臉就更紅一分。

我戲謔看他。

他咬牙,索性破罐子破摔了:

「高三畫黑板報的時候我就注意到你了, 報交大也是想跟你在同一所大學,也沒那麼多順路和碰巧,我就是......就是不懷好意, 想接近你。」

「你如果不接受也沒關係, 我自己能調理好,只要你不要不理我......」

他閉著眼, 緊張到不敢看我的表情。

直到......我貼近了他的臉。

一觸即分。

他不可置信地摸著臉頰:

「你......偷親我?」

「偷親自己男朋友不犯法吧?」

「不犯。」

他控制不住地笑著。

那晚只有月亮知道,他有多幸福。

15

聞鶴野失眠了。

他一整晚都在期待夏溪汀把他從黑名單放出來。

可螢幕上, 還是一連串的紅色感嘆號。

他不敢相信, 為什麼他都這樣了, 她還不肯原諒他。

他不是已經誠懇到公開道歉了嗎?

為什麼她還揪著不放?

為什麼每個人都要害他?

對。

如果不是那些人之中有人通風報信, 他跟汀汀怎麼可能鬧掰?

那些他藏起來的秘密,她一輩子都不會知道。

還會巴巴地追在他身後。

像從前一樣。

他如此想著, 直到手裡的手機傳來振動。

是夏溪汀嗎?

他把她從黑名單放出來了?

他幾近欣喜地打開手機。

卻發現都是他拜託當說客的好友。

他們說, 夏溪汀連著他們也拉黑了。

沒關係。

沒關係。

他反覆安慰自己。

還有老媽和夏阿姨呢,她們看著他倆長大, 肯定不會放任不管, 讓他們有隔閡的。

明天。

只要等明天他說動她們去勸夏溪汀。

她肯定會原諒他。

可他不知道。

他希冀的明天,會給他帶來多大的懲罰。

夏溪汀還是和江淮舟在一起了。

他討厭江淮舟。

他曾在群里和人打賭,約夏溪汀出去吃飯,故意爽約, 她能等他多久。

江淮舟看到群里消息去給夏溪汀送了傘和外套。

他以為他看不出來他對她的心思?

江淮舟跟他爭她。

他就故意在夏溪汀面前詆毀他。

江淮舟想跟她去同一所大學。

他就改了夏溪汀的志願。

他要她陪著他。

沒有她的日子,他太無聊了。

最主要, 他也怕。

外面更好的人太多了, 他怕失去她。

是的,他怕。

可這一天還是到來了。

他想, 餘生的每一天, 他都會受到錐心刺⻣的懲罰。

但他沒想到, 他沒有餘生了。

驕傲如梁曉婧,他的那篇道歉信,把她所有的自尊都撕碎了。

看著群里、表白牆上, 那些人對她的嘲笑。

她終於控制不住。

帶著刀,找到了聞鶴野的家。

她要辜負真心的人,永遠萬劫不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