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
【抽卡姐這話信息量巨大啊!】
【前面的姐妹真相了,這奶油小生確實長得讓人......啊不,讓鬼都想蹂躪!】
【我就說林恣是招姐體質。】
【前一秒:害怕。後一秒:姐姐說我可愛誒~】
8
前方迷霧中再次傳來尖叫。
一個身影踉蹌跑來,幾乎要撞上我們。
郁微月出聲叫住那人:「清韻姐,是我們。」
白清韻哭唧唧地撲進郁微月懷裡。
「阿月,路都消失了!」
「我繞了三圈都出不去!」
郁微月輕拍她的背安撫:
「沒事,我、林恣......還有我姐,我們一起,總能走出去的。」
我從衣兜里又摸出一枚護身符。
「最後一枚護身符,要麼?」
郁微月動作一頓,緩緩轉頭。
「......你為什麼還有?」
白清韻抬起淚眼看向我。
隨即激動地抓住我的袖口:
「您是前塵山的小師傅嗎?我買,多少錢我都買!」
郁微月在旁提醒:「她這符可能是批發的。」
白清韻卻異常堅定:「前塵山的東西靈得很,我外婆的邪病就是風靈觀的道長治好的。」
我不多解釋。
只將符遞過去,順帶亮出收款碼。
直播間:
【看到現在,我宣布這就是劇本。】
【前塵山投了多少錢?我數到三出雙倍。】
【我記得白清韻外婆的事,當年還上過報......】
導演組帳篷里,空氣仿佛凝固。
許導盯著監視器畫面里。
嘉賓們在濃霧中交易護身符。
直播間高清流暢,彈幕紛飛。
而他手邊的對講機只剩沙沙雜音。
定位信號全部失蹤,遊樂園大門如同人間蒸發。
技術員聲音發顫:「見鬼。」
許導緩緩點燃一支煙。
煙霧模糊了他生無可戀的臉。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嘉賓們被困住了,設備失靈了,但直播沒停?」
助理小聲補充:「......還意外捧紅了一個道觀公眾號。」
「既然科學解釋不了,只能交給玄學了。」
許導吐個煙圈,「警方大概什麼時候到?」
助理說:「這地太偏了,估計還要半小時。」
許導雙手顫抖:「挺好的,給我來盒斷頭飯。」
9
我轉向郁微月三人。
「節目組一共請了幾個嘉賓?」
三人異口同聲:「算上我,一共四個。」
我指尖輕掐,隨即瞭然輕笑:
「怪不得獨獨選中你們。」
三人被我看得發毛。
林恣聲音發顫:「姐,能別笑了不......」
白清韻抱緊雙臂:「......怪瘮人的。」
郁微月面無表情地補充:「比那東西還嚇人。」
直播間:
【節目組選角?不,是閻王點卯。】
【所以是湊齊了四個至陰之體開啟隱藏副本?】
【節目組:原本想搞點節目效果,結果把真·陰間副本刷出來了。】
【前面的姐妹我也看到了,霧在動,是活著的。】
【節目組呢?救人啊!這真的會死人的!】
【我剛剛看到林恣身後的霧裡伸出半隻手......】
【嚇死我了,還好我機智,把睡覺的弟弟拉起來陪我一起看。】
濃稠的黑暗裹挾著迷霧,從四面八方壓來,頃刻間將所有人吞沒。
視野里只剩下彼此模糊的輪廓和壓抑的呼吸聲。
郁微月提議:
「我們報數吧,確認人都在一起。」
「1」
林恣立刻跟上:「2」
白清韻帶著顫音:「3」
我平靜地接上:「4」
短暫的寂靜後。
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5」
空氣凝固了。
林恣也軟了。
白清韻捂住自己的嘴。
郁微月呼吸一滯,僵硬地轉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那個多出來的第五人,就安靜地站在我們中間。
直播間彈幕陷入短暫的死寂。
隨後被瘋狂的「!!!」和「啊啊啊」刷屏。
【我也聽到了,但絕對不是鄭嘉慕的聲音。】
【就在林恣背後,我汗毛炸了。】
【救命,這真的不是劇本嗎?我都要嚇哭了。】
【抽卡姐,快快顯靈啊!】
10
我打開手機手電。
慘白的光打在那張多出來的臉上。
對方被強光晃得眯起眼,隨即嘻嘻哈哈地笑起來:
「瞧你們這膽子,還來參加靈異綜藝呢?」
林恣鬆了口氣:「你是演員吧?」
對方沒應聲。
他回頭,抖著腿解釋:
「別怕,是節目組安排的演員。」
遊樂園外。
許導疑惑:「咱們的人進場了嗎?」
助理:「沒。」
兩人:「!!!」
郁微月和白清韻撫著胸口,緊繃的肩膀剛鬆懈下來。
我站在光圈邊緣。
手電筒的光柱向下移動半寸。
照出那人空蕩蕩的褲管。
我偏過頭,看向驚魂初定的三人:
「可是,」
「這個演員他沒有腿誒......」
白清韻瞳孔地震。
林恣的罵音效卡在喉嚨里。
郁微月下意識地後退,腳跟卻絆到了什麼。
一個踉蹌被林恣扶住。
那人依舊掛著僵硬的嬉笑。
但脖頸卻發出輕響。
腦袋以一個不可能的角度緩緩轉向我。
「嘻嘻......被你......發現啦......」
直播間彈幕短暫停滯。
【腿,真的沒有腿!!!】
【它在轉,脖子斷了!】
【媽媽問我為什麼跪著砸手機!】
【這他媽是綜藝?這是紀實片吧?!】
周圍的濃霧仿佛擁有了生命。
悄無聲息地收攏,將我們徹底吞沒。
視野被剝奪,耳邊只剩下彼此急促的呼吸聲。
「都不白來嗷。」
「我吃完你的,吃她的,吃完她的,再吃你的。」
林恣罵罵咧咧:「憑啥吃我兩次?」
而在這片混沌的黑暗裡。
時不時便會爆開一團灼目的金光。
「啊——」
那怪物悽厲的慘叫響起。
「你也有?」
「好疼,你們身上到底有什麼?」
「我不信你們都有,為什麼你也有?」
林恣帶著哭腔喊道:
「是護身符,是前塵山的護身符,它在發光發燙。」
怪物尖叫:「你到底是誰?」
我淡定開口:
「既然你誠心誠意地發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
怪物呆滯地凝固片刻:「所以你到底是誰?」
我撣了撣道袍袖口,莊重地繫上紅領巾: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小名閏土,來找茬的。」
怪物尖叫:「好你個閏土,老子還會回來的!!」
周遭濃郁的霧氣逐漸散去。
視野重新恢復。
三人仍站在原地,驚魂未定。
而在他們中間的空地上。
殘留著一小灘還在微微蠕動的黑色泥土。
林恣指著那攤東西:「這到底是什麼?」
白清韻聲音發顫:「它死了嗎?」
郁微月看著我,等待一個答案。
我蹲下身,指尖隔空拂過那黑色泥土。
一股陰寒順著指尖蔓延。
「是『陰土』。」
我站起身,語氣平淡。
「穢氣所凝,借物化形。」
「不算活物,自然也談不上死。」
林恣心有餘悸:「這玩意怎麼處理?」
我從袖中摸出一張符紙,將那攤陰土撮起包好塞進包里。
三人:「???」
我:「或許能當花肥使使。」
11
我抬腳便走。
三人立刻像受驚的小動物般緊緊跟上。
林恣壓低聲音,幾乎是在用氣音詢問:
「姐姐,我們現在去哪兒?」
「不是還差一個嘉賓嗎?」
我腳步未停,目光掃過迷霧散盡後愈發破敗的遊樂園設施。
「找到他,一起帶你們出去。」
聞言,三人臉色均是一白。
想起那位從一開始就失聯了的第四位嘉賓。
白清韻聲音發怯:「嘉慕一直沒出現。」
郁微月蹙眉:「我也沒見過他。」
我循著空氣中殘留的與那陰土同源的穢氣向前走。
最終,我們來到海盜船區域。
池底積著厚厚的落葉。
而在落葉之中,有兩條仿佛被什麼東西拖拽而行留下的痕跡,一路延伸向海盜船漆黑的入口。
林恣倒吸一口涼氣:「他像是被拖進去的。」
我雙手一背。
「你們的朋友確實在這。」
林恣一臉興奮。
「姐,你是不是看到那東西的同夥了?」
我搖搖頭。
指著地上屬於鄭嘉慕的微型運動相機。
林恣:「......」
直播間彈幕抓住了關鍵:
【這腳印明顯是被拖著走的!】
【對啊,只有拖痕,沒有其他腳印在,所以另一個人是漂浮在半空中的?】
【細思極恐,什麼東西把他拖進去再沒出來?】
白清韻的聲音帶上了哭腔。
「我們要進去嗎?」
我點點頭:「來都來了。」
12
我們沿著拖痕走進海盜船內部。
船艙里幽幽綠火。
映照著正中央那座由森白頭骨堆砌而成的王座。
一個人影高坐其上,單手托腮。
正是失蹤的鄭嘉慕。
他周身黑氣繚繞。
見我們進來,他沉聲開口:
「見到本王,為何不跪?」
我額角划過三道黑線:「這濃郁的中二氣息......」
林恣又怕又想笑,扯著嗓子喊:「嘉慕哥,別鬧了,快下來!」
「放肆!」
鄭嘉慕大怒。
「聽好了,本王乃是暗夜·血獄·冥王·絕愛·嘉慕洛斯!」
死寂。
連空氣都尷尬地凝固了。
我默默掏出手機,點開錄像功能,對準他。
郁微月嘴角抽搐了一下,別過臉。
白清韻忘了害怕,呆呆張著嘴。
【我腳趾摳出芭比夢幻城堡了。】
【暗夜·血獄·冥王·絕愛·嘉慕洛斯,我記下了,以後就是他的身份證名字。】
【這是什麼羞恥 PLAY,快錄下來,以後循環播放。】
【救命,我一邊害怕一邊笑到鄰居報警。】
似乎是被我們毫不配合的反應激怒。
「你、你們......」
鄭嘉慕周身黑氣一陣紊亂。
我走上前,將他從那骷髏王座上踹了下去。
他摔在積滿灰塵的地面上,周身縈繞的黑氣都散了幾分。
我順勢在王座上坐下,單手支著下巴,居高臨下地俯視著他。
「聽著,」
「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現在,我才是海盜帝國的王。」
救命。
好羞恥。
暗夜·血獄·冥王·絕愛·嘉慕洛斯抬頭看著我。
「我不服。」
「我要和你決鬥。」
「勝者方為真正的海盜之王。」
他衝過來,一屁股擠上王座。
試圖通過純粹的物理方式把我頂下去。
狹窄的骷髏王座上。
前現任海盜之王正在進行一場最原始的屁股爭奪戰。
頭骨王座咯吱作響。
三秒後,王座塌了。
暗夜·血獄·冥王·絕愛·嘉慕洛斯崩潰了。
他踉蹌後退一步,捂住心口。
「不——」
「象徵無上權柄的王座啊!你怎能就此崩塌!」
「是本王未能守護你的榮耀嗎?還是這污穢世界的詛咒,連最後的凈土也要剝奪!」
他單膝跪地。
向那堆骨頭伸出顫抖的手。
「吾以暗夜之名起誓,定當以萬千生靈之骨,為你重鑄輝煌!」
直播間彈幕:
【救命,他好投入!】
【鄭嘉慕社死名場面再加一。】
【後期老師快給他配上翅膀和火焰特效!不能讓孩子白喊!】
【考古式摳腳,這段我將來要在他婚禮上循環播放!】
【建議納入北影教材,片名《信念感的誕生》】
【骨頭:我當時害怕極了。】
林恣在一旁小聲提醒:
「嘉慕哥,別發誓了。」
「說起來你可能不信,可我們真的見鬼了。」
鄭嘉慕周身的黑氣開始劇烈翻騰。
然後像漏氣的輪胎一樣,弱了下去。
他晃了晃腦袋,茫然地環顧四周:
「這是哪兒?」
「朕的頭好痛......」
「朕好像做了個很長的夢......」
林恣第一個憋不住,捏著嗓子躬身行禮:
「回稟陛下,這裡是您的海盜帝國啊!」
白清韻也忍著笑補充:「剛剛發生了一場王位爭奪戰。」
郁微月默ƭű̂⁻默舉起手機。
螢幕上正播放某人的珍貴影像。
鄭嘉慕原地躺倒。
「麻煩直接把我就地掩埋,謝謝。」
彈幕:
【恭迎陛下回宮。】
【陛下您看這王座遺址要申請文物保護嗎?】
【建議藝人改藝名:暗夜·血獄·扣腳趾·嘉慕洛斯。】
【別埋!陛下!帝國需要您用腳趾繼續摳出新的皇宮!】
13
我們準備出去。
海盜船的出口被幾個半透明的小幽靈堵得嚴嚴實實。
它們像一團團 Q 彈的果凍,呈現出半透明的淺藍色。
身體邊緣還微微散發著柔和的螢光,像一群迷路的小夜燈。
為首的那個小幽靈,頭上還頂著一個海盜三角帽。
它努力抱起自己短短的半透明胳膊。
用自以為最兇巴巴的奶音宣布:
「我、我們在這兒飄了幾十年了。」
「必須讓我們開心,你們才能過去!」
隨即,它那模糊的手指一指:
「你,你先來!」
被點到的林恣一臉懵:「啊?我嗎?」
在幽靈們友善的注視下。
林恣只得硬著頭皮,唱跳了一段最新女團舞。
動作僵硬,眼神躲閃,充滿了被迫營業的悲壯。
表演結束,幽靈評審團交頭接耳。
「動作不到位,不及格。」
林恣破防。
「我本來就是弱者,你們再刺激我,信不信我立刻馬上變成死者!」
幽靈們繼續點名。
「你們倆來。」
郁微月和白清韻對視一眼。
深吸一口氣,合唱了一首都會的歌《好運來》。
歌聲鏗鏘有力。
在陰森的海盜船里迴蕩。
仿佛在進行一場大型驅魔儀式。
幽靈們捂著耳朵:「陽氣太足了,下一個!」
鄭嘉慕腦子還不清楚,猝不及防地被幽靈點名。
他閉著眼,唱得那叫一個情真意切。
就是沒一個字在調上。
幽靈們點評:「不怯場,不假唱,不跑調,不好聽。」
鄭嘉慕抱頭痛哭。
「努力這麼久,終於考上了抑鬱症。」
輪到我時,我默默掏出手機,點開播放器。
《大悲咒》響徹整個空間。
「關掉,快關掉。」
「哇,感覺要融化了呢。」
幽靈們抱頭鼠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