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不行，只有母親完整後續

生了女兒。

老公捧著她腳丫，親了又親。

婆婆抱著一個勁兒地喊寶貝。

公公搶過去，嘴裡念叨：「好啊，好啊，女孩好啊。」

而我只負責喂奶，養身體。

我慶幸自己嫁了好人家，不重男輕女。

直到我收到一個快遞，一件小小的蕾絲弔帶裙，配著一條小小的黑絲。

1

剛喂完了奶，逗弄著女兒玩的時候。

婆婆對老公說：「建峰，你去哄著兜兜，讓小雪多休息。」

我心裡升起一股暖流。

婆家對我和女兒都超級好。

生了女兒，怕影響我休息，可以說我只負責喂奶養身體。

公婆住我們樓上，更是給女兒打造了夢幻兒童房，各式新奇玩具，粉色公主裙。

「媽媽，沒事，我睡飽了，一點都不累，我和兜兜玩會兒。」

兜兜被抱走了四個小時，我想和她多待會兒，哪怕她睡著了，我就靜靜地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可愛，也是開心的。

「生了孩子對女人身體太虧欠了，一定要好好休息。睡不著的話，就玩會兒手機。」

「我……」

「老婆，好好休息吧，兜兜有我和爸媽呢。」

老公拿著奶嘴過來，剛才一臉困意的兜兜，臉上瞬間炸開了花，大笑起來。

「你看看，兜兜都和媽媽不親了，見了爸爸，笑得這麼開心。」

心裡有些酸澀，畢竟是我，十月懷胎，鬼門關走了一遭生下的女兒，見了媽媽竟然沒有見了爸爸開心。

老公像往常一樣，聞聞又親親女兒的小腳丫，滿臉寵溺:「誰讓我們兜兜是我們全家的……寶貝呢。」

老公抱起女兒，嘴巴對著她的小臉蛋「嘬嘬嘬」。

「吃飽飽嘍，去幹活嘍~」

「老公，別老親閨女，不衛生。」

老公答應著，抱著女兒去了樓上公婆家。

也許是休息得太好了，心裡空落落的，感覺像是缺了點什麼。

2

給媽媽打電話。

媽媽數落我，身在福中不知福。

也許吧。

我玩了一會兒手機。

隱隱約約聽到小嬰兒的哭聲。

出於母親的本能。

我起身走到客廳，豎起耳朵使勁兒聽是不是兜兜哭了。

哭聲戛然而止。

又好似傳來一陣嬰兒的大笑聲。

「好好寫作業去，光知道玩玩玩。」

剛想仔細聽，笑聲卻被樓下家長訓斥孩子的聲音淹沒。

我想上樓去看看，卻懼於婆婆立的規矩。

結婚的時候，婆婆就給我說好了。

她希望我們小家庭和她的生活多一些邊界。

以後有了孩子可以幫忙帶，但是希望大人不要串門。

這不正是我希望的嗎？

多少婆媳矛盾都是沒有邊界感造成的。

婆婆除給我送飯、拿髒衣服，基本不下來。

我以為找到了開明的婆家人。

可時間久了，我只覺得自己是一個喂奶的工具。

「建峰，抱走兜兜，讓小雪多休息。

「建峰，兜兜要睡覺了，抱她上樓睡覺。

「建峰，兜兜的早教時間，抱她上樓吧。」

……

喂完了奶，婆婆各種理由將女兒從我身邊，抱走。

久而久之，我被突然冒出的想法驚出一身冷汗，他們刻意不讓我接觸孩子。

「我就要和女兒多待一會兒！你們誰也不能抱走她！」

剛喂完了奶，婆婆又一次提醒霍建峰抱走孩子的時候，我雙手護住女兒，失聲大喊。

屋外婆婆清洗水杯的「叮噹」聲戛然而止。

「小雪，今天這是怎麼了？別耽誤了兜兜的早教時間哦。」

婆婆站到我們臥室門口，掀起圍裙一角，擦著手說。

「那我也上去，看著你們教她。」

「那……怎麼行？小嬰兒看著媽媽，就會撒嬌，偷懶，賴帳，不會好好學的啊。

「小雪，聽話，你還不相信媽媽帶孩子嗎？100 天內正是兜兜長見識的時候。

「哎呀，我老婆子一天到晚不歇腳，忙裡忙外，還不是為了你們……」

是，自從我生了女兒，婆婆洗衣做飯，從來沒難為我，我又怎麼能懷疑她不安好心呢。

見我低頭不語，神色鬆動的時候。

「聽媽媽的話，媽媽不會害兜兜的。」

霍建峰一直不說話，婆婆給他使了眼色，他過來，要抱兜兜。

我還是不捨得，一拉扯，將兜兜身上的小毯子拉掉了，露出了她的小腳丫。

腳丫上有針眼一般大的小紅點點。

「這是什麼？」

我抓住她的小腳丫，湊到我眼前。

「嗯……兜兜上次不是發燒了嗎，我找人給她針灸了，小孩子火氣大，放點淤血就退燒了。」

是，女兒發燒哭鬧的那幾日，是公婆和老公整宿整宿地抱著兜兜。

我看向女兒胖嘟嘟的臉蛋，不得不承認，這兩個月，兜兜的確被照顧得很好。

我鬆了手。

3

一個月以後，我豎起耳朵，努力分辨樓上傳來的嬰兒若有若無的笑聲？

或者是……哭聲。

「砰砰砰！」有人敲門。

開門，只見快遞員，急匆匆轉身的身影。

「美女，東西給你放門口了，你自己拿進去吧。」

說完，他快走幾步去按電梯了。

我看著那個包裹盒子，我沒買過東西啊。

剛要喊住他，卻看見單子上面寫著收件人兜兜。

寄件人，咿呀魅兒童服飾。

地址是樓上婆婆家。

那肯定就是家裡人給女兒買的衣服，被快遞員急匆匆送錯了樓層。

不過，也不算送錯。

我拿著快遞盒子，進屋。

女兒的衣服，肯定又是美麗的公主裙了。

估計又是公公買的，公公雖平時一臉嚴肅，但是熱衷於給女兒買公主裙。

剛生了女兒的時候，婆婆就帶我去樓上看公公買給女兒的各種小裙子。

「別看你爸爸大粗老爺們，看看給兜兜買的粉色裙子，多好看。」

我先一睹為快吧。

拆開快遞，裡面竟然是一件小小的蕾絲弔帶裙，配著一條小小的黑絲。

女兒，一個三個月的小嬰兒。

這種衣服？

我腦袋一窒，只覺得後背發涼。

「笑啊！你給我笑啊！

「噓——」

然後是一個男人抓狂的低吼聲。

我分辨不出這聲音從房間哪個方向傳來。

不等我反應，門外響起腳步聲。

我本能做賊一般，將小衣服藏起來。

「小雪，你起床了啊，快給兜兜吃奶，小寶貝都餓哭嘍。」

我快步過去，抱起女兒，她臉上掛著淚珠，抽抽噎噎，身體跟著一抖一抖。

女兒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小手緊緊抱著我，邊吃奶邊抽噎。

「建峰，出來一下。」

婆婆一臉嚴肅，將老公叫出去，看樣子這是要訓話了。

他倆出了門。

女兒吃飽了，我想著她哭累了。

逗她玩玩，找出很久之前買的玩具。

卻不想，女兒見到搖鈴的一剎那，滿眼恐懼，好像見到怪物一般，立馬大哭起來。

4

女兒不喜歡搖鈴。

我又翻出一個奶嘴，遞到她眼前。

女兒變臉比翻書還快，立馬笑起來。

只是這個笑……

皮笑肉不笑，出現在一張嬰兒的臉上。

陌生、恐懼、不解……

我呼吸急促起來，本能向後退一步，後背滲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又拿出剛才的搖鈴，像是要證明什麼一樣，慢慢舉到女兒的眼前。

不等我搖晃，女兒眼睛掃到搖鈴的那一瞬間，立馬閉起眼睛大哭起來。

哭一陣，再睜開眼睛。

我又將奶嘴湊到她跟前，咯咯咯……又笑起來？

像極了被開關操縱的玩具娃娃。

「媽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老公和婆婆開門，聽到屋裡的笑聲。

他們腳步加緊，快速過來。

看到呆若木雞的我，和床頭拆開的玩具套盒。

「韓小雪，不是給你說好了嗎，不要給兜兜亂七八糟的玩具，兜兜會……」

「會怎樣？兜兜會怎樣？兜兜呢，這不是我女兒，我女兒呢？你們把女兒還給我。

「還有，這是什麼？這是給誰穿的？霍建峰你說啊。」

我拿出那件小娃娃穿都布料稀少的衣服。

「韓小雪，我真是給你臉了……你敢這麼對我說話？」

眼前的男人額上青筋暴起，面露兇相，讓我恐懼又陌生。

婆婆面帶慍色，一把將霍建峰拉到身後：「媽媽怎麼給你說得來著？」

轉而堆起笑容：「小雪，這是道具，不讓兜兜穿著出門的，道具而已啦。」

沉思片刻，她接著說：「不瞞你了，你也知道我們全家都是做自媒體的。本來是不想你操心，你只負責生了孩子養身體就行的。給你看看吧，這是咱們兜兜的自媒體帳號，你看看多少粉絲了。」

婆婆掏出手機，翻弄了幾下，遞到我眼前。

我看到「兜兜，爽！」的 IP 帳號。

粉絲 92 萬，獲贊幾千萬，商品櫥窗 590 件，十來個群聊。

我自己的女兒，都要成為百萬網紅了，我竟然不知道？

「看到了嗎？我們兜兜還是很有號召力的。也離不開我們一家人的努力，呃……當然也包括你，你也喂奶了嘛，小孩子吃母乳才會長得又白又胖又水靈。你是想不到，小兜兜一天能進帳這個數。」

婆婆騰出右手，鷹抓般乾枯的五個手指向上捏緊，一臉得意自豪。

她盯著我，試圖從我臉上看到一絲驚喜。

可是，我不關心這個，我只想知道為什麼要背著我做這些？

我也經常刷到小網紅，有媽媽的互動不好嗎？

還是說，我拿不出手？

「我想上樓去看看。」

「韓小雪，有你啥事？你老實給我……」

「霍建峰，我怎麼說得來著？」

「小雪，別理他，建峰最近壓力大，兜兜正在突破百萬粉的關鍵期，最近一直不溫不火，建峰火氣有點大。」

5

想起剛才男人的低吼：「笑啊，你給我笑啊！」

不會是霍建峰對著自己的親女兒吧。

我倒吸一口涼氣。

他們最終沒讓我上去，只是讓我關注了女兒的帳號。

我從來沒有刷到過女兒的帳號。

這麼近的距離，難道平台不推送？

還是說他們故意為之。

我沒有和他們鬧，安安靜靜地關注了女兒帳號。

一個一個刷著視頻，尋找蛛絲馬跡。

兜兜從出生開始，就開始拍攝了。

置頂的一個視頻。

公公的小拇指戳到兜兜嘴裡，她小眼神狠狠地，像極了小狗子護食時候的眼神，叼住手指頭，本能吮吸。

這眼神我熟悉，都是霍建峰抱著兜兜，找我喂奶時候的慍色，是餓了，餓急了的樣子。

背景音樂下是公公「哈哈」的笑聲。

配文：【小可愛也太好騙了，咬得疼疼疼。】

他們明明知道女兒餓極了，還在拍攝。

還有兜兜一秒變臉的表演，眯眯眼，嘟嘟嘴，做鬼臉……

評論區都在驚嘆她神童，不到三月齡的孩子會這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