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有風完整後續

2025-11-18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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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左腿被截肢了。

車禍發生時,我推開了沈臨川,他安然無事,但我的左腿被卷進車輪。

他為了報恩,娶了坐在輪椅上的我。

和他結婚十餘載,我們互相陪伴,攜手前行。

生活雖偶有波瀾,但我自認也算安穩幸福。

直到我因慢性脊髓炎引發呼吸衰竭死亡後,他坐在我墳前絮叨。

他說。

「你為救我失去一條左腿,我也畫地為牢被迫守在你身邊十多年,如今你死了,我終於得以解脫。

「這一世,我們彼此兩清,如有來世,山高水遠,永不再見。」

說完,他在墳前點燃了我和他的結婚證。

三個月後,他高調再婚,宴請四方賓客。

新娘我認識,是他曾經的初戀情人林沐雪。

交換戒指後,他把女人緊緊抱在懷裡,聲音哽咽:「這麼多年,讓你和女兒受苦了……」

再次睜眼,我回到了發生車禍的那一天。

重活一世,這一次,我選擇尊重他的心愿。

1

夏天刺目的陽光,晃得我眼睛疼。

地面蒸騰的熱氣,從小腿處絲絲縷縷傳來,真實得讓人心顫。

我下意識低下頭。

當視線觸及裙擺下那安然無恙的左腿時,情緒在一瞬間失控。

真的是太久、太久……沒有這種「腳踏實地」的感覺了。

身旁,正低頭在手機上快速回著消息的男人詫異地抬頭向我看來。

見我淚流滿面,他一怔,緊張地問道:「怎麼了,好端端的,為什麼突然哭了?」

我緩緩抬起淚眼。

視線穿過朦朧的水霧,看向眼前的男人。

二十二歲的沈臨川,長得真是好看啊。

他周身滿是蓬勃的朝氣,眉眼舒展,眼眸清澈明亮,還沒有後來浸透眼底的疲憊和鬱結。

我都快忘了。

原來,在我們還沒結婚前,他是這般意氣風發模樣。

沈臨川察覺到我的審視,好看的眉頭輕輕蹙起。

這一瞬微不可察的變化,卻讓我心臟猛地收緊。

上一世,每當他覺得我在無理取鬧時,總是會用這種神情冷冷地俯視著我。

我感到絕望又自責。

他抬手擦去我臉上的淚水,嘆了口氣道。

「你還在為我打架進看守所的事情生氣?

「我已經和你解釋過很多次,是那個混蛋想猥褻沐雪,我才一怒之下用酒瓶砸了他,在那種情況下,是誰……」

我後退一步躲開他的觸碰,淡淡開口打斷他。

「你不用和我解釋,這件事本來就和我無關。

「你想救誰是你的自由。」

沈臨川臉上的表情出現片刻空白,剩下的話也被卡在喉嚨口。

良久。

他的聲音發緊,皺著眉問我:「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再次低頭看了眼完整的左腿,平靜地回道。

「就是字面意思。

「對了,剛才我替你交的賠償金,加上之前我幫你墊付傷者的醫療費,一共五萬七千一百七十元,那是我兼職攢來還助學貸款的錢,麻煩你儘快還給我。」

2

上一世。

當我得知沈臨川因打架鬥毆被拘留時,我一度以為自己耳朵出了錯。

一向溫潤有禮的學生會幹部,老師們交口稱讚的模範生。

他甚至都不曾和別人紅過臉。

怎麼會和街邊混混廝打在一起,甚至鬧到警局?

後來,我替他繳完賠償款,簽完手續,接他出來。

可當看清眼前的男人後,我直接震驚得僵在原地。

他渾身狼狽,臉頰青腫,右側衣袖被撕掉一截,雙手還有已經結痂的傷痕。

這般模樣,與我大學認識三年的沈臨川無比割裂。

他見到我時,慌亂地向我解釋。

「沐雪和她朋友在酒吧,被一個醉酒的混混纏上,那男人耍酒瘋把她按在沙發上想強行猥褻,我和李程剛好碰見,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奇怪他怎麼突然會和朋友去酒吧。

但他這個人向來真誠熱忱,我對他這番說辭並無太多懷疑。

我們雖是戀人,但平時也保持有各自的空間和自由。

在那種情況下,就算不是同學,站出來解救被猥褻的女孩也是應該的。

更何況,林沐雪我也認識。

她是沈臨川和李程的高中同學。

如今和我們同校,在藝術學院讀音樂表演專業。

我和她雖接觸不多,但在我的印象里,她容貌姣好、儀態萬方,我對她挺有好感的。

只不過,沈臨川用酒瓶直接砸向混混腦袋的這種救人方法,未免太過激了些。

所幸最後此案作了調解結案處理。

否則,沈臨川真要進去坐牢了。

唯一讓我覺得奇怪的是,警方處理案件時,並沒有提到混混強行猥褻林沐雪這一關鍵情節,僅將事件定性為單純的打架鬥毆。

直到後來很多年,才無意中從沈臨川那群朋友口中得知當年事情的真相。

3

那是我死前兩個月。

沈臨川的至交好友李程,也是我們的大學同學,他搬進別墅新家後,辦了場暖屋宴。

沈臨川自然也帶著我一同前往。

那時我狀態已經很差了。

慢性脊髓炎導致的神經疼痛,日夜折磨著我。

加上我還患有創傷後應激障礙,精神一度處於高度警覺狀態。

情緒容易激動,和身邊的人相處並不好。

所以大家熱絡聊天之際,自感融入不進去的我,一個人去了別墅後花園。

月光微涼,像一層薄霜灑在盛開的鬱金香上。

我靜靜坐在花樹旁的藤椅上,手指無意識摩挲著戴著假肢的左腿。

就在我發著呆,仰頭數著天上稀疏朗星的時候,別墅一樓的窗戶突然被打開。

屋內暖黃色燈光泄了出來。

幾個男人的說笑聲,夾雜著打火機的「咔嗒」聲,也隨即傳入我耳中。

「臨川,你是怎麼受得了許柚寧那孤傲的性格的?她是連笑都不會笑一下嗎?一晚上臉都冷冰冰的,搞得像我們夫妻倆怠慢了她一樣。我記得她大學那會兒也不這樣啊。」

這是今天舉辦暖屋宴的主人李程的聲音。

沈臨川低聲說了幾句什麼,應該是替我道歉之類。

另一個男聲插了進來。

「得了吧!這世界上殘疾的人多了,沒見過幾個人像她一樣以自我為中心。

「不是兄弟我嘲諷你,你這輩子算是栽了。許柚寧看起來起碼比你老二十歲,我剛才真被她那樣子嚇到了。你為了這種女人,放棄林沐雪,值嗎?」

又有人附和:「是啊,要我說沈哥就是腦子進水了,他當年和林沐雪可是咱們高中公認的金童玉女,連教導主任都睜隻眼閉隻眼。現在卻為了許柚寧這種四肢不全的殘廢,放棄沐雪那種優秀女人,真是太糊塗了!」

夜風裹挾著一絲絲煙味,衝進我的鼻腔。

我在黑暗處,望向站在窗邊的男人。

他手中的香煙明明滅滅,卻始終一句話都沒有說。

李程彈了彈手裡的煙灰,忽地嘆了口氣道。

「你們幾個也少說幾句吧。別忘了,當初是林沐雪先背叛了臨川。她上大學之後,就跟那個開豪車的學長在一起了。不然,臨川也不至於找和林沐雪有六七分相像的許柚寧當替身,結果砸手裡一輩子……」

他猛吸了一口手中的香煙後,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里。

「還有,要不是你們幾個在中間瞎攛掇,在林沐雪分手後,慫恿她去找臨川復合,她也不至於被拒絕後,跑到酒吧故意跟那個混混廝混,還故意拍照片發給臨川。結果倒好,臨川一氣之下用酒瓶砸破混混腦袋,進了局子。

「這事最後還多虧了許柚寧忙前忙後,不僅請來律師朋友幫忙調解,還出錢替臨川墊付了賠償款,不然臨川鐵定要坐牢。」

李程話落。

眾人有一瞬的沉默。

最後不知道誰說了一句:「嗐,還提過去那些事幹啥?她就算有天大的恩情,沈哥娶了她,這情分不也還完了?」

4

我置身在黑暗中,喉嚨像被人突然死死扼住。

內心的崩潰如海嘯般襲來。

原來竟是這樣嗎?

後面從他們斷續的談話中,我終於拼湊出完整的事情真相。

林沐雪和沈臨川是彼此的初戀。

男生優秀,女孩漂亮,所有人都說,他們就像青春小說里走出來的男女主。

可進入大學後,林沐雪認識了開法拉利的學長。

分手那天,沈臨川失魂落魄,將自己灌得酩酊大醉。

他在林沐雪宿舍樓下等了三天,都沒能等到女孩一句解釋。

然而不到一年,林沐雪和學長的感情以分手告終。

之後,林沐雪開始頻繁聯繫沈臨川,想和他復合。

而彼時,我和沈臨川已經正式確立戀愛關係。

但她並不打算放棄。

她會每天在食堂買好早餐,然後等在男生宿舍樓下。

會把自己寫的情書,裝在帶著淡淡香味的漂亮信封里,托李程放進沈臨川書包里。

她堅持做了一年,男人依然沒有回頭。

直到她生日那天。

她特意訂了酒店,穿上新買的性感內衣——她給自己的生日禮物,是給過去青春一個交代。

她說,只此一次,從此不再打擾。

但,沈臨川並沒有赴約。

醉酒的林沐雪,在酒吧給沈臨川發來視頻。

畫面里,陌生男人的手已經探進了她暴露的衣領。

沈臨川匆匆趕到酒吧時,正看見她被男人按在卡座里,裙擺凌亂。

5

沈臨川被憤怒沖昏了頭。

他伸手把林沐雪從男人身上拽開,然後和那人扭打到了一起,後因被反制,情急之下他順勢抄起桌上的酒瓶,狠狠砸在男人的頭上。

再後來的事,我就知道了。

沈臨川這一砸,差點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

對方咬死不肯和解,執意讓沈臨川坐牢。

我得知後連夜聯繫了做兼職翻譯時結識的律師,請他幫忙處理此事。

我自己也多次去醫院探望男人,低聲下氣地懇求他能和解。

經過一周的艱難協商。

對方終於鬆口,他要五萬元賠償金外加承擔他所有醫療費,同意協商結案。

沈臨川不想父母知道他在學校出了事。

所以,那五萬多塊錢是我幫忙墊付的,那是我的獎學金以及大學這幾年我接翻譯商單賺下的錢。

而導致我截肢的那場車禍,就是在從看守所回學校的路上發生的。

當時,沈臨川接了一通電話後,突然說要去馬路對面的超市買點東西,讓我先回學校。

就在他橫穿馬路的瞬間,一輛黑色轎車失控向他衝來。

我來不及思考。

身體先一步比大腦作出反應,我衝過去用力推開他。

但我的左腿,卻被捲入車輪之下。

因傷情太過嚴重,腿部組織大面積壞死。

為了保命,左腿不得不截肢。

出手術室後,沈臨川緊緊握著我的手。

他紅腫著眼睛,跪在我的病床前,承諾他下半生一定會照顧好我。

後來,我辦理了休學,放棄了考研。

每天直挺挺地躺在沈臨川給我租的簡陋出租屋裡。

唯一的戶外活動,就是沈臨川帶我去醫院做康復訓練。

一年後,沈臨川大學畢業。

他沒有像其他畢業生一樣開始找工作,而是和幾個朋友商量開一家傳媒公司。

他拿走我卡里剩下的八十萬車禍賠償款,作為公司的啟動資金。

我的康復治療被迫中斷。

多年後,我的主治醫生告訴我,如果當初我能堅持完成所有的康復療程,或許就不會發展成長期慢性脊髓炎。

6

後來的後來。

沈臨川帶我回家見父母。

當他爸媽得知兒子的結婚對象是個少條腿的女人時,臉色瞬間陰沉如鐵。

他們甚至連表面的客套都懶得維持。

直接當著親友的面,指著我的鼻子破口大罵。

他們罵我沒臉沒皮,罵我是個殘廢,罵我是個只會拖累他們兒子的累贅。

可不論他們怎麼罵,我都無動於衷。

我還有什麼辦法呢?

我為救沈臨川失去一條腿。

我因為截肢,患上嚴重創傷後心理應激障礙。

晚上,我總是在恐懼和絕望中痛苦掙扎。

以我目前的條件,沈臨川已經是我最好的選擇。

他們憑什麼讓我放棄呢?

我不。

我死也不。

可惜我截肢後恢復得並不好。

慢性脊髓炎將我折磨得面目全非。

不到四十歲的年紀,頭髮幾乎全白了,臉也蒼老得厲害。

沈臨川請了兩個保姆照顧我,每個月往我卡里轉二十萬零花錢。

他自己很少回家,偶爾回來早一些,也一直待在書房裡,直到深夜才出來。

他總在忙,也總是在出差。

李程舉辦暖屋宴那晚,我因為創傷應激障礙發作導致身體顫抖,呼吸困難,被緊急送往醫院。

我讓沈臨川給我一個解釋。

可他始終躲著不肯露面。

兩個月後,我因骨髓炎引發呼吸衰竭死在醫院。

直到最後一刻,沈臨川都沒有再出現。

死後,我的靈魂久久不散。

我看著護士為我蓋上白布,看著窗外漸亮的天色,看著姍姍來遲的沈臨川站在我的遺體前,臉上竟帶著解脫般的釋然。

處理完喪事後,他坐在我新砌好的墳墓前,點起一根煙。

他說。

「江柚寧,你為救我失去一條左腿,我也畫地為牢被迫守在你身邊十多年,如今你死了,我終於得以解脫。

「這一世,我們彼此兩清,如有來世,山高水遠,永不相見。」

說完,他在墳前點燃了我和他的結婚證。

我跟著沈臨川來到一棟豪華別墅前。

一個穿著真絲睡裙的女人,光著腳從別墅內跑了出來。

她一頭扎進男人的懷抱。

是林沐雪。

她環抱住男人的腰身,柔聲安慰:「老公,你別太難過了,那個女人死了,以後我們一家三口好好過日子。」

男人沉默地點了點頭。

晚上,我又看到了他們已經讀初三的女兒。

可……

我和他結婚也就十五年啊。

原來,我從前自以為安穩的婚姻,早就徹徹底底爛透了。

7

不知道是不是回憶讓我眼中翻湧的恨意太過明顯。

沈臨川放軟了語氣,聲音溫柔得近乎討好:「好啦,別生氣了,錢我湊到後會儘快轉給你,現在我帶你去吃你最愛吃的那家甜點,好不好?」

我厭惡地甩開他過來牽我的手。

沈臨川有些錯愕,右手尷尬地懸在半空。

就在此時,他的手機鈴聲驀地響起。

他看了下來電顯示後,慌亂地瞥了我一眼,神色不自然地沖我道:「柚寧,你先等會,我接個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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