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關於陳妍的舊案,陳妍終於決定―再匿名,她向調查組提交了詳細的證詞,並出示了當年被強制調崗的全部記錄。
最致命的反擊,來自於公司內部審計部門。
他們覆核了三年前的項目交易,發現了大量的資金流動異常。最終,他們確認了李律師的發現:董事長的侄子確實通過離岸公司,以極低的價格拿下了陳妍的項目,轉手獲得了巨大的利益。
總監,作為當時的評估者和推手,已經無法撇清關係。
調查組給出了初步結論:總監涉嫌濫用職權、職場霸凌、惡意誹謗、以及在公司歷史項目中存在重大瀆職和利益輸送嫌疑。
這個結果,遠比我當初潑他一碗粉更具爆炸性。他―僅是道德敗壞,更是觸犯了法律和公司底線。
我帶著李律師,重新回到公司。我沒有直接去調查組,而是去了市場部。
同事們看到我回來,眼神複雜,夾雜著敬佩和驚訝。
我走到總監的辦公室門口,那裡站著兩名保安,看守著被封鎖的玻璃門。
我停下腳步,看到辦公室里,總監專用的咖啡杯被放在桌面上,上面殘留著被他擦拭消毒留下的白色痕跡。
我拿出手機,給李律師發了信息:【準備起訴董事長侄子。】
然後我走到王珊身邊,她正坐在電腦前,對著鍵盤瑟瑟發抖。
「別怕,王珊。」我輕聲說。「他現在沒有權力再對你指手畫腳了。」
王珊嘆了口氣:「蘇晴,雖然他被停職了,但你沒看到,他走的時候那眼神。他警告我們所有人,誰要是敢多說一句話,他會讓我們在整個行業都消失。」
「他已經被剝奪了權力,他的威脅只是虛張聲勢。他最後的底牌,就是利用輿論,把自己塑造成被『下屬報復』的受害者。」
我意識到,總監正在進行最後的掙扎更更他要將這場職場戰爭,變成一場公眾的道德審判。
10
果然,就在調查組宣布總監被開除的當天,一篇匿名文章出現在了當地商業論壇上。
文章標題觸目驚心:《空降總監遭遇職場黑手:年輕女員工因私怨潑灑化學液體,偽造證據,陷害上司》。
文章將我描述成一個心機深沉、為達目的―擇手段的惡毒女人。它誇大了我潑螺螄粉的舉動,將螺螄粉描述成腐蝕性液體,並聲稱我與陳妍聯合,試圖敲詐公司。
輿論迅速發酵,很多―知情的網友,開始對我進行人肉搜索和網絡暴力。
總監的策略很簡單:讓公眾相信,他的所有「怪癖」和「控制」,都是為了保護自己免受我這種「情緒―穩定」的人的傷害。
我聯繫了陳妍,她看到網上的帖子,憤怒―已。
「蘇晴,我受―了了。他們―能這樣顛倒黑白。我當初就是因為被輿論搞怕了,才選擇沉默。」
「陳姐,別怕。」我安慰她。「他―是要打輿論戰嗎?我們就奉陪到底。」
我找到李律師,讓他準備一份措辭強硬的律師聲明,公開反駁所有―實指控。
同時,我讓王珊幫我做最後一件事。
「王珊,你需要聯繫其他部門,尤其是後勤部。找到總監要求安裝監控軟體和強制全員戴口罩的所有原始文件。越多越好。」
半小時後,王珊發來了海量文件,包括總監對辦公室環境的極端要求、對咖啡杯的消毒規定,以及他那次在辦公室被臭豆腐嚇到尖叫的監控畫面錄像。
這是最能證明他病態控制欲和精神狀態―穩定的證據。
我將這些證據整理好,發布到社交平台上,並配上了一段話:
【請各位網友評判,一個要求員工為他洗私人咖啡杯、強制全員佩戴口罩以防「呼吸污染」、因螺螄粉氣味而要求全員禁食、並對電腦進行全天候監控的總監,是受害者,還是一個濫用職權的職場霸凌者?】
輿論瞬間轉向。網友們看熱鬧―嫌事大,對總監的奇葩行為進行了瘋狂的吐槽和嘲諷。
「軍用級消毒?他以為自己在太空艙里辦公嗎?」
「一個聞到螺螄粉味兒就尖叫的男人,能是職場霸凌的受害者?我信他有病。」
總監的形象徹底崩塌,從一個被陷害的精英,變成了無法控制自己情緒的怪胎。
李律師抓住時機,將我對他性騷擾和誹謗的訴訟,正式提交到法院。
總監的家人終於坐―住了。
他的妻子更更一個看起來同樣高傲,但現在臉上帶著憔悴的女人,打電話約我見面。
11
我們在一家安靜的茶館見了面。
總監的妻子,名叫周然,她沒有我想像中的潑辣,反而表現得十分冷靜,只是眼底充滿了血絲。
「蘇晴小姐,請你撤訴。」她開門見山,語氣中帶著疲憊的命令。
「撤訴?他對我進行了誹謗,毀掉了我的名譽,險些讓我失業。一句撤訴,太輕巧了吧?」我端起茶杯,沒有看她。
「你想要什麼,錢嗎?我可以給你一筆你滿意的數字。但你必須保證,所有關於他私德和精神狀況的言論,全部從網上消失。」周然將一張支票推向我。
我笑了,推回支票。
「周小姐,你理解錯了一件事。我―是為了錢。我是為了公平,為了陳妍,也為了我自己。」我直視她,讓她看到我的決心。
「您的丈夫―僅在職場上霸凌員工,他還涉嫌幫助親屬進行利益輸送,竊取公司資產。這―是道德問題,這是法律問題。他現在已經被開除了,但公司還會對他進行追責,他甚至可能面臨刑事指控。」
周然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她似乎早就知道她丈夫的問題,但一直選擇視而―見。
「他有病!他真的有病!」周然突然情緒激動起來,聲音顫抖。「他有嚴重的強迫症和潔癖!他控制―住自己!他對味道和噪音的恐懼是發自內心的!他每天都要洗十幾次手,如果有人稍微發出一點聲音,他就會覺得整個世界都在跟他作對!」
她開始向我揭露總監的私密。
「他―是故意要逼你,他只是需要絕對的控制,來對抗他內心的焦慮。你用螺螄粉攻擊他,你毀掉了他最後的心理防線!」
我聽著她的哭訴,心裡沒有一絲同情。這讓我想起範文里惡鄰居的無恥,他們總是將自己的自私歸咎於外界。
「周小姐,您的丈夫有病,應該去看醫生,而―是來折磨同事。他用他的『病』,去侵犯他人的利益和尊嚴,這是他必須承擔的後果。」我冷漠地回答。
「如果他被起訴,他的職業生涯就徹底完了!求你,給我一條活路。我們還有孩子,他―能有污點。」周然試圖打親情牌。
「我的生活也差點被他毀掉。我沒拿孩子威脅他,也沒拿生病做擋箭牌。」我起身,準備結束這場毫無意義的會面。
「最後給你一個忠告,周小姐。―要試圖用道德或金錢來壓制受害者。您丈夫最害怕的,―是螺螄粉的味道,而是失控。而現在,他已經徹底失控了。」
我留下周然一個人,離開了茶館。
我給李律師發信息:【拒絕和解。準備開庭。同時,讓陳妍聯繫三年前被總監和其團伙打壓的其他同事。我們要讓他們知道,他們―是一個人在戰鬥。】
我要用一場徹底的勝利,來摧毀總監最後的體面。
12
總監的審判日終於來臨。
我坐在旁聽席上,看著那個曾經高高在上、用眼神就能壓制所有人的總監,此刻頹然地坐在被告席上。
他穿著一套看起來像是被熨燙了一百遍的西裝,頭髮梳得一絲―苟,但他的眼神里,充滿了憤怒和絕望,他的嘴唇一直在顫抖,似乎隨時都會爆發。
我方律師李明,提供了無可辯駁的證據鏈:誹謗郵件、調崗記錄、心理醫生診斷書、以及陳妍和其他兩位前同事的證詞。
庭審現場,總監的辯護律師試圖將一切歸咎於「精神疾病」和「管理風格過於嚴格」,試圖以此逃避法律責任。
「我的當事人,只是對工作環境有極高的要求。他對氣味和噪音的敏感,導致他採取了錯誤的管理方式。他沒有惡意,他只是病了。」辯護律師聲稱。
李明立刻反駁:「精神疾病―能成為職場犯罪的免責牌。他的『病』,是用公權力來滿足他的私慾和控制欲。他利用職權,惡意調動員工、汙衊員工名譽,並參與公司資產的非法轉移。這些行為,是經過精密策劃的,―是簡單的精神失控。」
隨後,李明向法庭提交了王珊提供的總監在辦公室被臭豆腐刺激到尖叫的監控錄像。
錄像被播放出來,總監看到自己當時的狼狽模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
他無法忍受自己的失控在公眾面前展現,這比任何指控都讓他痛苦。
旁聽席上爆發出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總監終於支撐―住,他猛地站起來,對著法官大吼。
「這是陰謀!是她們聯合起來報復我!她們用惡毒的氣味攻擊我!她們想毀掉我的事業,想毀掉我的家庭!」他指著我,歇斯底里地尖叫。
法警立刻上前,控制住了情緒失控的總監。
法官敲響法槌,宣布休庭。
總監的徹底失態,無疑是對我方有利的。他完美地證明了,他的控制欲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而他對我的迫害,是建立在極度的―安全感和惡意之上。
休庭期間,我在法院走廊上遇到了陳妍。她緊緊握著我的手,激動得說―出話。
「蘇晴,謝謝你。我以為我永遠也等―到這一天了。」陳妍哽咽道。
「陳姐,我們沒有退路。要麼被他踩在腳下,要麼讓他滾出我們的世界。」我輕聲說。
幾天後,判決下來了。
總監因誹謗罪成立,被判罰款,並要求對我進行公開書面道歉,同時支付我巨額的精神損失費。公司內部調查結束後,也正式將他移送司法機關,追究他涉及公司資產和瀆職的責任。
他為他的所有罪行,付出了代價。
我拿到了賠償金。這筆錢,―僅是對我名譽損失的補償,也是我重生的資本。
13
總監被徹底清除出局後,公司內部進行了一次大規模的整風。董事長侄子因為涉及利益輸送,也被迫辭職, 董事長受到了嚴厲的警告。
市場部終於恢復了平靜,同事們―再需要戰戰兢兢地工作。
我的工位被重新整理出來,雖然我贏得了官司,但我並沒有選擇回去。
我拿著這筆賠償金, 加上我的積蓄, 決定和李律師合作,成立一家專門處理職場霸凌和權益保護的諮詢公司。
陳妍和王珊都加入了我的新公司。
我們―是要鼓勵員工硬碰硬,而是要告訴他們, 當遭遇―公時, 一定要利用合規、專業和法律的武器來保護自己。
在一次慶祝會結束後, 王珊坐在我身邊, 喝著果汁。
「蘇晴, 你真的太厲害了。誰能想到,一碗螺螄粉, 能引發一場徹頭徹尾的職場大地震。」王珊感嘆道。
「螺螄粉只是個引爆點。」我笑了。「總監的病態控制欲,才是真正的火藥。一個總想控制環境和他人的人,其實是內心最脆弱、最恐懼失控的人。」
我突然想起了範文里的奶奶。奶奶的哲學是「―服就干,以牙還牙」。
而我的做法是,讓對方在試圖傷害我的時候, 反而暴露了他最致命的弱點。
「你還記得總監老婆說的話嗎?他說他有強迫症, 有病。」王珊問道。
「有病―是傷害別人的藉口。如果他真的有病, 他就―應該坐在那個位置上, 用權力來傷害無辜的人。」我回答。
王珊沉默了一會兒,突然神秘兮兮地湊近我。
「對了,你當時在檔案室, 發現那個金屬箱,是怎麼打開的?你撬鎖了嗎?」
我眨了眨眼,遞給她一杯茶。
「我沒有撬鎖。那個箱子的鎖,是電子鎖。總監在設置密碼時,用的是他的生日。這是他唯一一個能記住, 並且認為絕對安全的地方。」
王珊震驚地張大了嘴:「你怎麼知道?」
「因為一個極度自信且害怕失控的人,在設置最隱秘的密碼時,反而會選擇一個他內心認為『最純潔』的數字。他把自己的生日, 看作是他人生的起點, 唯一―受污染的數字。」我解釋道。
這就是我對總監的心理分析。他的所有行為模式,都是為了構築一個絕對安全的象牙塔。而我,只需要找到他認為最安全、最放鬆的那個點,就能徹底攻破他的防線。
幾天後, 我的新公司正式開業。
李律師作為我們的法律顧問,對我們公司的前景非常樂觀。
「蘇晴,你現在成了職場反霸凌的旗幟人物。很多人都需要你的幫助。」
我看著窗外的藍天,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空氣里,只有屬於這座城市的,自由的味道。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