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給未婚夫當伴娘完整後續

2025-11-22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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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樣貌憔悴,眼鏡下是烏黑的眼袋,沒有精緻打扮,樸素得像個學生妹。

見到我,她有幾分局促不安。我進屋給她泡茶,她竟對我說謝謝。

「我知道之前的事很過分。但霄哥會這樣對你,是有原因的。」

羅雨桃雙眼無神。

「我伯伯早年背叛過家庭,伯母一氣之下,在霄哥身上綁了炸藥,逼伯伯收手。後來她不知用了什麼法子,伯伯在霄哥七歲那年暴死,死因查不出,也沒人敢查……」

「伯母對霄哥很不好,她總說,霄哥是伯伯的種,骨子裡是一樣的白眼狼。」

這是我頭一次聽到羅霄的童年。

羅雨桃哽咽:

「我專業是表演,所以我知道一些心理知識。霄哥,並沒有人前那麼光鮮,童年的經歷,讓他很缺乏安全感,很難信任別人。所以,他必須證明你受盡苦難依然能無條件愛他,他才敢對你敞開心扉、相信你能給他一生穩固、不會像伯母一樣待他……」

「我向你發誓,霄哥不是壞人。他小時候很喜歡保護小動物,伯母對我發脾氣,他也總是護在我面前,寧願自己挨打。」

「希望你能體諒他。至少不要武斷地給他判了死刑,他好不容易才遇到了你,請你至少給他一個機會。」

茶杯涼透,茶味很苦。

我笑了:「原來如此,他經歷過那樣的事啊……」

羅雨桃期盼地望著我。

我笑容慢慢凝固:

「羅雨桃。」

「是因為我哪裡做錯了,所以我需要接受懲罰嗎?」

「你來告訴我,我做錯了什麼?」

羅雨桃一怔,張不開口。

「你每句話都像在指責我,好像是我辜負了他。但你可能搞錯了,我只記得自己一片真心,只換來哄堂大笑。我不知道作孽的是誰,但應該並不是我。而你不辭你辛苦來找我,並非出於什麼歉疚抑或尊重,無非因為所有人里,我是最可欺的那個。」

羅雨桃滿眼驚愕。

我徹底沒了興趣。

「他的苦難不是我造成,你應該去找那個始作俑者,而不是我。」

「抱歉,是我誤會你了。」

「剛剛看到你時,我還以為你改變了呢。」

羅雨桃面色煞白,久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13

我去醫院看腿,隨便掛個號,竟然也能遇到杜禮。

我撕了挂號單就走。

卻被杜禮匆匆攔下:

「沈溪,我不是來勸和的。」

迎著我探究的目光,他老臉一紅。

「我只是想給你治腿,這是我自己的意思,和別人無關。」

我下意識就想到他要挖牆腳。

但旋即一想:我現在已經單身了,憑什麼讓別人干涉我的自由?

我一屁股坐下,衝著腿努努嘴:

「治。」

「治不好,我給你的也打折。」

我忿忿不平抱起胳膊:

「先說好,我沒錢,一個子兒也沒有。」

杜禮眼中一亮,手忙腳亂顛三倒四:

「不,不要你錢。我只要你人……啊不,只要你人配合我治療就行!」

「沈溪,我保證將你治好,讓你成為健健康康的沈溪!」

健健康康的沈溪,聽起來不錯。

我開始在醫院和自習室兩頭跑。

雖然我初衷是有便宜白不占,但在杜禮第 N 次背我去康復室時,我偷偷掏出翡翠項鍊,輕輕環上了他的脖子。

「套住你了。」

他脊背瞬間繃緊了。

生日這天,杜禮準備了一塊小蛋糕:「你腿剛做完手術,少吃點蛋奶製品。」

我正伸勺子挖……

「你們在幹什麼?!」

診室門口,羅霄臉上充滿驚愕和慍怒。

他西裝筆挺,左手拎著一個大蛋糕,另一手抱著一束花卉,是我最喜歡的百合。

他像小孩一樣衝過來:「杜禮,我讓你幫我治好她,不是讓你挖我牆角!」

可這次,杜禮沒有讓步:

「溪溪是人,她不是任何人的專屬物件。真的愛她,就該給她選擇的自由。羅霄,我最後悔的事,就是陪你演這齣破戲!」

羅霄剛聽到「溪溪」兩個字就急了:

「誰允許你叫她溪溪?你是不是早就覬覦她了?」

羅霄指著我腿上厚厚的石膏,眼睛紅得像血。

「你是不是故意在拖延治療?她怎麼還在打石膏?」

「她如果真成了殘疾,我饒不了你!」

他想來揍杜禮,卻被我一把推開:

「夠了,害我殘疾的是你,杜禮費盡力氣才讓我康復,你趕快給他說句謝謝。」

我像只母雞張開翅膀,身後杜禮不動聲色挺了挺胸膛,翡翠項鍊熠熠生輝。

羅霄漲紅的臉瞬間淤成紫白。

他哆嗦了半天,難以置信:

「溪溪,你竟然讓我感謝他?你怎麼能這麼無恥?!」

「明明是他插足在我倆之間,如果沒有他作梗,我們早就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

他越發無措起來。

「溪溪,你今天就跟我回家。我已經買好機票,明天啟程去冰島看極光,下周在馬爾地夫私人沙灘度假,我已經安排了海濱婚禮,策劃向我保證過――你會感動到當場哭的。」

我抱著胳膊,冷冷欣賞他:

「演,繼續演。」

「接下來如果我拒絕,你是不是就可以指責我始亂終棄了?宣稱我和杜禮已經滾床,懷孕,策劃讓你喜當爹?」

「找全世界的媒體曝光我渣女、撈女,讓我身敗名裂第二次,讓我走投無路。你甚至可以在大庭廣眾發病昏厥幾回,讓全世界都感嘆你為愛痴狂、罵我該死?」

「最後我不得不卑躬屈膝求你高抬貴手時,你就可以說上一句『你早這麼屈從不就沒事了嗎?』,然後慷慨表示既往不咎、將我從恥辱柱上釋放,牽進你名為原諒的婚姻殿堂。」

「劇情我猜對了嗎?」

羅霄僵住了。

幾分鐘後,他開始慢慢搖頭,連嗓音都發了抖:

「沈溪,你不要這樣揣度我,這太傷人了!」

「這次我真的沒有演戲,你可以去查!你以前不是最相信我的嗎?你相信我這最後一次!我一定會讓你明白你付出的一切都值得,我是真的愛你的!」

「那就奇怪了……」我皺起眉,打斷他。

「如果你是真心愛我,又怎麼捨得我殘廢?捨得我哭、在別的女人面前尊嚴掃地呢?怎麼會把我逼到死,再告訴我一切都是假的呢――我所有的痛、淚、甚至生命,都是可笑的捉弄呢?」

「羅霄,愛可以這麼無恥的嗎?」

羅霄直愣愣站著,沮喪掛在他臉上,精彩紛呈。

杜禮面沉如水:

「羅霄,被彌補的傷害可以當做不存在――這根本就不可能。你的所為只會葬送你所擁有的一切,完全是大錯特錯。」

「我從一開始就告誡過你,是你自己不聽勸。這回你明白了嗎?」

「你 TM 閉嘴!我要殺了你!」

羅霄被這句話徹底激怒了,向杜禮撲過去。

可他多年扮弱、早已疏於鍛鍊,很快就被杜禮騎著打。

我冷眼看羅霄挨揍,直到他揮舞的爪子擦破了杜禮的皮,我才眼睛一緊,趕緊將杜禮拉開。

我心疼地摸著杜禮的擦傷:「你受傷了?疼不疼?」

羅霄呆愣愣望著我,鼻青臉腫的臉淌下了淚:

「溪溪,你為什麼在關心他?你為什麼不來關心我?」

「天吶!你怎麼可以這麼對我?」

我冷冷打量他:

「羅霄,打人的是你,無理取鬧的也是你。我知道你這個人很垃圾,講道理你也聽不進去,但我還是想說――我和杜禮過生日,被外人打擾,真的很煩。」

「我不求你成為好人,但麻煩你至少做個人吧。」

我扶著杜禮離去。

「換個地方吧,好日子別讓外人污染了心情,走吧。」

羅霄頹然地坐在地上。

路過他時,我停住了腳步:

「我倆不想再被騷擾,明白了嗎?」

羅霄脊背一震。

蛋糕跌在他旁邊,像個弄丟了家的小孩。

14

正式約會那天,杜禮告訴我,羅霄病了。

他窩在別墅里,每天神神叨叨,時不時摔東西。

醫生們都說他得了躁鬱症,可他不知為何,聽到躁鬱兩個字就會發瘋。打傷了好幾個大夫後,再沒人敢登門。

某天,我接到了一個陌生電話,邀我去茶樓。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陸玉慈。高貴得不像凡人,開口溫文爾雅:

「羅霄這孩子不懂事,我替他向你道歉。」

旁邊秘書恭敬推來一張黑卡。

「我知道你不在乎,這只是我做母親的一點心意。我只有羅霄一個孩子,我希望他能幸福。」

意味深長。

我斂下眼眸:

「我如果不想要呢。」

陸玉慈笑容不變:

「你沒得選。」

房門不著痕跡被關上,發出咔嚓一聲。

陸玉慈抿了口茶:

「今天親自見你,我是帶著誠意的。若不是羅霄,我們應該這輩子都見不到面。」

「羅霄的確騙過你,你體會過有多難受。所以,你應該也不希望假戲成真,對嗎?」

我攥起拳:

「杜禮在哪?」

陸玉慈笑意更深:

「我安排他出國進修,他同意了,飛機剛剛起飛。」

「他醫術很厲害,等他回國時,我會投資讓他獨當一面。他與羅霄多年同學,我當然要多關照他。」

自己開一家醫院,是杜禮一生的夢想。

陸玉慈句句沒提傷害,卻處處都透著壓迫。

「你要挾我?」

陸玉慈慢慢倒茶:「這不叫要挾,這叫時務。」

「杜禮能完成理想,你能嫁個比杜禮更有勢的夫家,羅霄能得到你的陪伴。天意如此,時務所及,你何必非要鬧得大家都無法自處呢?」

我在心裡感慨:陸玉慈和羅霄真不愧是一家人。

我盯著她的茶盞,淡淡開口:

「得了癌症就少喝茶,小心並髮結石。」

她的笑容驀地頓住。

秘書想衝過來,陸玉慈抬手阻止。

「羅霄捉弄我不是一兩天了,你應該早就知情,卻從沒阻止過他,在你眼裡,我只是你兒子的一個玩具,玩夠就可以扔,根本邁不進羅家的高檻。」

「在這個時候突然與我說這些,無非是怕自己撒手人寰後,羅霄和羅氏會落在羅雨桃手裡。你沒時間挑選適合聯姻的豪門了,與其放任羅雨桃,倒不如回頭成全我。至少我還算俯首帖耳。」

「對嗎?」

陸玉慈沉著臉,抿著嘴唇。

「你心裡一定很恨我吧,如果不是我執拗,羅霄也不會假病成真。」

「但你錯了,羅霄並不是最近才病的――在你用炸彈綁住他時,在你無限漫長地虐待他時,你就該預見到今天。告訴你一個秘密,羅霄經常說夢話,他說的最多的,就是對你的詛咒。」

陸玉慈臉色青白。

「很抱歉我不想為你擦屁股,馬桶就是馬桶,鑲再多的金,終歸是臭的。」

我起身要走。

背後傳來茶杯砸碎聲:

「抓住她!把她另一條腿也打斷,我要聽到她慘叫!」

門外湧進一群大漢,將我圍住。

我慢悠悠回過頭:

「你確定嗎?」

「你真不怕羅霄病得更重嗎?」

大漢們被陸玉慈叫住。

「你最好祈禱我平安百歲,你兒子才不會病得更重。」

陸玉慈愕然望著我。

「否則倘若我像羅雨桃一樣摔一跤,向你兒子哭訴是你乾的,我猜以他的偏激,他一定會諒解你。」

陸玉慈劇烈喘息起來。

她將所有茶具掃到地上,摔得滿地狼藉:

「讓她走……」

「讓她走!……」

15

我與羅霄徹底沒了可能。

世界終於安靜。

羅雨桃打來電話罵我:

「沈溪,你心怎麼這麼狠?伯母都親自屈尊了,你有什麼資格拒絕?」

電話那邊似乎在搶救什麼人,很嘈雜。

夾雜著羅霄的咆哮:

「誰允許你給她打電話的,你還嫌我媽死得不夠快?」

「霄哥,我就是氣不過……」

「氣不過也給我忍著!她是因為你才和我分手的!趕緊給溪溪道歉,否則就滾出羅家!」

羅雨桃終於繃不住了:

「我當惡人是為了誰?你有什麼資格誤會我?」

羅霄聲音毫無感情:

「羅雨桃,我承認你有付出,但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不能因為你的付出就被你道德綁架,犧牲自己的一生。你有句話說得對――我就該找個對的人。一想到你對沈溪做過的種種,我就恨不得揍你一頓,所以這個人不是你,也永遠不會是你。」

羅雨桃破防了:「在你眼裡我現在一文不值了是嗎?」

羅霄:「你趕緊坦白從寬吧,承認自己假戲真做、慫恿我對沈溪過火,破壞我倆感情。你再給沈溪就你做過的每一件事好好道個歉,沈溪心善原諒你善妒,我也就不和你計較了,以後你好好贖罪、伺候我媽。」

「做不到就滾蛋。」

這些話似曾相識。

這次卻落在了羅雨桃頭上。

電話對面,羅雨桃真的向我道歉了,邊說邊哭,最後全成了一片哭聲。

羅霄搶過了電話:

「溪溪,你聽到了嗎,她已經華麗麗崩潰了,你消氣了沒?你還想怎樣消氣,只管告訴我,我全讓她賠給你。」

我嘆了口氣:

「羅霄,你真的想讓我釋懷嗎?」

對面開始喘粗氣,顯然非常期待。

「你死,我就原諒你。」

對面喘息聲戛然屏住。

對面有人再次搶過手機,按斷了。

換做以前,這種話我不可能說出口。

看來經歷了一些事,我也是會變的。

再次見到羅霄,是在我原先的出租屋。

我本不想見他,但不久前羅雨桃披頭散髮找到我,當街下了跪,求我一句原諒。

我感覺事情不簡單。

我答應最後見一面。

出租屋中一切都與分手前一模一樣,明媚一塵不染。

羅霄穿著曾經的破睡衣,手忙腳亂炒著菜,見我進屋,他笑容一如當初:

「西紅薯馬上炒好了,洗洗手準備吃飯。」

桌上擺著一個大蛋糕――

「陸霄&沈溪」

他變回了那個拘謹靦腆的大男孩,低著頭,有點不敢看我:

「溪溪,這一切真像場夢。」

「我這段時間想了很多,我知道自己錯了,我做得過激、傷了你以後,我才看清楚你有多珍貴,擁有你的陸霄有多幸運……」

他抬起頭,試著開口:

「溪溪,我可以不當羅家的少爺。為了你,我可以做回陸霄。」

「這回換我來養你,你在家裡,我去送外賣、去打工、賺錢給你花,我們一起貧寒,一起守著我倆的日子,我們會越來越幸福。」

「好不好?」

他眼底破碎,強拼回一份期待,搖搖欲墜。

我給他唱的歌謠在屋中迴蕩。

我垂眸許久,開口卻說:

「好。」

迎著他驟然亮起的眸,我平靜開口。

「除非你能與我回故鄉隱居,不讓羅總找到我倆。」

「我已經打算回老家了,明天的機票,你現在買還來得及。」

「我和羅家,你只能選一個。」

羅霄竟開心到手忙腳亂,匆匆翻看攜程:

「我跟你走!天涯海角,我只和你在一起!」

我心卻在谷底:「那陸玉慈怎麼辦?她現在病重,你一走了之,她會不會……」

「我顧不了那麼多。」羅霄沒有一絲猶豫,冷冷聲調宛如機械,「她從來沒關心過我,她害死了我爸,毀了我一輩子,如果不是她……算了,無關的人我們再也不提了。你定了哪趟飛機?快發給我。」

「機票我替你買。」我站起身,「我們回去各自收拾東西,明天機場見。」

我目送羅霄蹦蹦跳跳離去,他哼著那首歌謠,還不忘回頭沖我揮手,直到消失。

我慢慢掏出手機,上面是沉默的通話頁面。

「今晚送我出國。」

陸玉慈虛弱的聲音毫無生機:

「好。」

你錯了,羅霄。

陸玉慈很關心你。

茶室那天,我即將邁出門時,她突然衝上來抓緊我,眼中波濤如涌:

「沈溪,我只有這麼一個孩子。」

「我只有他。我只有他。你懂嗎?」

所以啊,羅霄。

一切真的都是你的任性。

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

第二天機場,羅霄喜滋滋打來電話:「溪溪,我到登機口了,你到哪了?」

「我在沒有你的地方。」

電話對面安靜片刻,羅霄聲音茫然:

「沈溪,為什麼?」

我:「不為什麼,你捉弄我那麼多次,我終於捉弄你一回。你開心否?」

電話對面哽咽了:「溪溪,你別走,我愛你,我會補償的,求你,你不能走。」

我抬起頭,天空湛藍無雲。

於是我告訴他:

「羅霄,別逞能了。你並不愛任何人,你始終只愛你自己。」

「你總用人生的艱難給自己開脫,你曾經的成長不可改變,你也無法釋懷,所以你就希望我能做到,再藉由與我廝守,去補足你缺憾的前半生。」

「可你的艱難不是我造成的,我對你從未有過一絲一毫虧欠,卻換來你用一萬種藉口來殺害我。」

「你總覺得我是因為你的踐踏才離開你,不是的。羅霄,拋開家世與成長,你只是個怪物,是個穢物,是只有錢的臭蟲,是個不值得的玩意。」

「所以,不要像那些傷害你的人一樣傷害我,不要把我變成和你一樣噁心,好嗎?」

對面久久說不出話,只有粗重的喘息。

我勾起唇角:

「最後謝謝你,讓我看清了當初的自己。」

「原來一個不自愛的人,是如此突兀討厭。」

16

十年後,杜禮學成歸國開了醫院,站穩腳後第一件事,就是籌備了與我的婚禮。

於是闊別十年後,我再次踏上故土。

杜禮來機場接我,明明只有幾個月不見,他渴得緊,抱著我就開始旁若無人。

唉,堂堂一方院長,竟然如此不矜持。

開車時,杜禮笑意略略收斂:

「結婚之前,你要不要去羅家看看?」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是說,你要不要去看看羅霄?」

我這才想起,出國時我掐斷了與羅家的聯繫。

轉眼竟已十年了。

也罷,是有些人需要徹底告別。

這還是我第一次拜訪羅家別墅。

十年前霸榜頭條的豪宅,此時卻雜草叢生。

杜禮事先打過電話,我在大門口看到了羅雨桃。

她已經駝了背、面龐乾癟、皺紋竟比雜草多。

我沒控制住表情。

她怎麼蒼老成了這樣?

「姑姑去世好幾年了。去世前她一直在找你,臨終之際還在念叨你,她說對你很抱歉,希望你回羅家救救她兒子,但大家一直沒能聯繫上你,她死時嘆了好多氣,沒合眼……」

「姑姑去世,羅氏垮了一大半,羅霄他……幫不上忙……這些年全是我一個人在死撐。」

羅雨桃自嘲。

「演了一回假千金,誰曾想成真的了。」

她一個人……

所以十年來,羅雨桃都沒成家?

別墅門打開,一個濃妝艷抹的少女走出來,罵罵咧咧擦身而過。

那妝容畫得與我七八分像。

我有點發怔。

羅雨桃早已見怪不怪:「羅霄每隔一段時間就必需見『你』一次,不然就會發作……」

「那是雇的第十五個了……」

別墅里灰濛濛的,很寬敞, 滿地都是雜什、沒人收拾。

開燈時, 滿牆翡翠卻熠熠生輝。

我心裡莫名一緊。

每顆翡翠都是我項鍊上的形狀,每顆上都綴著紙條。

我摘了幾張――

「溪溪, 結婚紀念日快樂。」

「溪溪,我們認識十三周年啦。」

「溪溪,生日快樂呦。」

「每一顆都是他親手磨的。」羅雨桃臉上早已無怨無喜,只剩陳舊的疲倦,「他十年沒出過這幢房子, 每天除了磨翡翠, 就是給自己唱歌。」

羅雨桃指了指角落裡的人影。

我心臟一抽。

那人感受到我靠近,慢慢回過頭,茫然望著我,望了許久。

慢慢地, 他咧開嘴笑了:

「你是誰?是溪溪讓你來找我的嘛?」

「她是不是原諒我了?」

我沒敢說話。

他神情黯淡了幾分,抹了把眼睛又重振精神:

「沒關係,我等她……」

「我給她準備了一整屋的翡翠,她最喜歡翡翠了,她看到以後,一定會很開心的,她一定會原諒我的!」

「對不對?」

我還是沒說話。

別墅外響起熟悉的汽車聲,是杜禮來接我了。

一個五歲小女孩衝進別墅,徑直跑到我身邊:

「媽媽, 媽媽, 你怎麼在這裡呀?」

「爸爸說來帶你回家。」

她小眼豆落在羅霄身上,眨巴眨巴:

「媽媽,這個怪物是誰呀?」

我微笑哄她:

「媽媽也不認識他。」

羅霄落淚了。被女兒看到, 她憂心忡忡:

「媽媽,怪物哭了。」

她想了想, 從兜里掏出一顆糖, 笑得天真爛漫:

「怪物,你別哭了, 我有糖給你吃, 吃了糖就不難過啦。」

羅霄小心翼翼接過糖, 有些怔怔的:

「溪溪吃了糖,是不是就可以原諒我?」

女兒忙不迭地點頭:

「沒錯沒錯, 好巧啊, 我媽媽也叫溪溪!」

「怪物哥哥,你也有你的溪溪嗎?你一定要給你的溪溪吃糖,她就會很開心!」

羅霄孩子般跟著點頭。

羅雨桃背過身去, 聳著肩膀。

「怪物哥哥,我要走了,祝你找到你的溪溪。」

女兒很開心能認識新朋友,她拍著手,給羅霄唱起她最喜歡的歌謠。

歌謠無比熟悉。

羅霄笑容慢慢凝固, 他陷入了茫然,似乎在努力想起什麼。

然後, 他眼中颳起了風暴, 猛地看向我。

但我已牽著女兒大步離去。

18

溪解春復還,桃開柳枝彎。

人面一夕去, 陌上長亭遠。

誰言知相守,如水滴石穿?

誰能當永遠,矢志不渝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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