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後,廠里的女工就隱隱以我為頭,有什麼事都來找我商量。
年底,廠長在師里做報告時,我提供的這套減少工人受傷和提升工作效率的流程大獲好評,師領導要求在全師推廣。
我一躍成了連隊炙手可熱的紅人。
19
很久沒出現在我眼前的陸景軒在地頭攔住我。
「心晚,我後悔了。」
看著眼前俊秀的那張臉,我心想要是再打上一個巴掌印看起來就順眼了。
可惜,因為之前總被我打,如今陸景軒和我保持著一個微妙的距離。
我抬眸看向對方:「陸同志,請注意你的身份,如今你可是有妻子的人。」
陸景軒眼中閃過痛苦的神色,一手捂住心口忍不住後退一步。
「是啊,我已經成婚了。」
懶得理這個傻叉,我往旁邊跨一步準備走人。
陸景軒卻拽住我的胳膊,眼中滿是糾結。
「可為什麼,我心底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我的妻子應該是你。」
甩掉對方的手,我嚴厲地警告他:「陸同志,如何為人師表不需要我教你怎麼做吧?這事若有下次,你這老師我看也不用當了。」
遠遠瞧見我們的顧安凌跑過來,將我掩在身後,對眼中仍有不甘的陸景軒道:「我聽說你娘在地頭摔倒了,你快回去看看吧。」
望向陸景軒跑回家的背影,我想起來,前世,陸母就是這段時間摔癱瘓的。
「人都走遠了,還看。」
身旁顧安凌不掩醋意的聲音讓我發笑,這傢伙,怎麼什麼醋都吃。
實話說,對顧安凌我是有好感的。我坦誠自己還沒做好進入婚姻的準備,他說等我,等我想通的那天。
20
隨著陸母癱瘓,隔壁的爭吵就沒斷過,但更多的是一個女人壓抑的哭泣聲。
曾經的連隊一枝花,在婚後不到一年就提前凋謝了。
記得前世,周曼香頂替我的名額進了紡織廠,憑藉出色的容貌和周主任的親戚關係,很快就成了廠里的風雲人物。
在周主任的牽線搭橋之下,周曼香嫁給了團里某位領導的兒子。
那時候我被陸母折磨得憔悴不堪,心理抑鬱,曾向陸景軒吐槽如果名額沒有讓給周曼香,婆婆對我會不會就沒這麼刻薄了。
當時陸景軒對著我破口大罵,他說我是痴人說夢。就算沒有名額的事,我和周曼香也是雲泥之別,讓我與其想這些,不如多想想如何照顧好陸母,盡好為人媳的孝道。
也是那時候我才知道,陸景軒暗戀過周曼香。
周曼香是我們班的班花,學校里暗戀她的男生不少,只是沒想到這些人里還有陸景軒。我一直以為我和他是青梅竹馬,沒想到自己只是他沒得選的選擇。
如今隔壁正發生著同上世相似的一幕。
周曼香抱怨陸母不體諒她,陸景軒看不起她,她說自己如果也有一份工作,在家裡是不是就不會這麼不受待見。
陸景軒的聲音清晰地從隔壁院牆傳過來。
「就你那成績,還想和人家心晚比?就算把紡織廠的名額給你,你難道就能像心晚一樣短短一年多就成為車間主任?
「與其天天想這些有的沒的,不如好好想想怎麼把我媽照顧好。我一個人在外面辛苦工作容易嗎?還天天拿這些事來煩我,我看你就是太閒了。」
所以,這男人不論是娶了白玫瑰還是紅玫瑰,在他得手的那一刻,女人的價值就不復存在了,就算有,也不能算作是這女人本身的,而是男人的附加值。
婚姻里的女人很難再被人當作一個獨立的個體來看待。
她們成了某某某的妻子,某某某的媽,某某某家的媳婦,獨獨不能是她自己。
21
第二年春天,我帶領的紡織廠娘子軍成了師里的示範標兵,我成了當年師部的先進個人和勞動模範。
由於我積極推動我們廠的女性改革,我還兼任了連隊的婦女主任一職。
我上崗第一天,就是在廠里開闢了一間母嬰室,方便哺乳期的女工能在做工期間給孩子哺乳。
這時候沒有冰箱,無法儲存擠出來的奶,住得近的女工最多就是午休時趕回家給孩子喂一趟,家裡住得遠的就只能在脹得難受時擠出來丟棄。
以前廠里環境簡陋,哺乳期的女工做這些既不衛生也不方便,還常常惹來一些不懷好意的男性凝視。
我這一舉措得到了廠里女工的熱烈支持。
有支持者就有反對者,周主任帶頭說我這是在搞特殊。
我頂他,如果他能把自己兒媳拉廠里來每天在這群老少爺們眼皮子底下喂奶,我就取消這個母嬰室。
第二天陸景軒突然找到我,他說太不會做人,把周主任得罪死了。
我說他要是被我得罪一下就氣死了,只能說明他命薄。
陸景軒罵我不知好歹,說我得罪了大人物以後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有了母嬰室,在廠長的支持下,我還搞起了託兒所。
其實就是在母嬰室的基礎上,又在連隊找了兩個幹活利索愛乾淨喜歡照顧小孩的大媽幫廠里的工人照看還沒上學的孩子。
這個不僅僅是女工人受益,因此不少男工人也都支持,就是周主任想挑刺也說不出什麼來。
22
廠里的工作剛捋順,我婦女主任的工作又忙了起來。
這時候國家開始倡導計劃生育,很多人為了生男孩,要麼是偷偷把生下的女嬰送人或溺死,要麼就是到處躲等生了再回來。
工作之餘我帶著連隊的婦女幹事四處科普生男生女都一樣。
只是老一輩的思想作祟,收效不大。
只有我一個廠里的女工人受我影響比較大,有位女工人楊槐花在生完女孩後就因為堅決不再生二胎和家裡人鬧了矛盾。
我親自上門拜訪了好幾次,才說服對方的婆婆。
其實我明白,楊槐花能這麼硬氣還是因為她是我們廠的職工,待遇好,所以在婆家才有堅持自我的底氣。
可其他女人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我決定想辦法給連里的女人安排工作。
廠里的工作一個蘿蔔一個坑,就算有人走了,也是由對方家人頂上,根本輪不到普通人。
這時候的紅心紡織廠都以生產紗錠和布匹供應南方的成衣工廠。
我們這裡買的衣服都是南方運過來的,這一來一去就增加了不少成本。
在我的提議下,廠長同意開設成衣試點。
我們請了團里一些有經驗的老裁縫,參照南方几個時興的樣式打樣,又招了一批有縫紉經驗的女工,經過一個月的摸索和磨合,第一批紅心廠出品的襯衣出爐了。
剛開始我們只是試點生產,量並不多,和南方的成衣一起放到團里的商場售賣。
因為物美價廉,款式一樣,這些襯衣很快銷售一空。
參考前世的經驗,我給紅心廠的襯衣想了個品牌「巧娘」。
短短兩年,因為樣式新穎,價格實惠,「巧娘」牌的成衣不僅風靡團場,還遍銷全國。
廠長几次想要提拔我為副廠長,都被林副廠長和周主任以我資歷太淺給擋了回來。
23
成衣廠的規模不斷擴大,我趁機開展婦女再就業培訓班。
給想要獨立的女性一個工作的機會,不少婦女都踴躍報名,但也不乏家裡男人怕女人本事大了不服管教拚命阻止的。
凡是這種我都親自帶人上門一個一個勸說。
進到培訓班並不是說就一定能進廠工作,只有優秀的學生才行。
可那些不能進廠工作的也沒有損失,至少手上多了一門謀生的手藝。
這天我出門上班,恰巧碰到從地里回來的周曼香。
看到她我愣了,曾經那麼光鮮亮麗的一個人,看起來比實際年紀老了十歲。
二十歲出頭,原本風華正茂的年紀,整個人卻籠罩了一層不該有的暮氣。
我上前拉住她,問她願不願意來我們廠的培訓班。
周曼香不可置信地望著我:「你願意收我?」
「怎麼不願意,只要你願意來,我就收,前提是必須用心學。」
她狠狠地點點頭:「我願意,我願意。」
下一批新學員的入學時間正好是下月初,同她約定好報名時間,我騎上自行車往廠里走。
在我必經之路的棉田邊,我看到了一個花布包裹的籃子,籃子裡傳來響亮的啼哭聲。
裡面是一個半歲大的嬰兒,不用看我就知道這是個女嬰。
24
看了看四周,一望無際的棉田沒有任何人。
我抱起女嬰直接去了廠里,不到半天,整個廠都知道我撿了一個女嬰。
跟廠長請了半天假,我抱著女嬰去了派出所。
警察說這種多半不會有人認領,讓我先帶幾天,若是一周找不到父母就只有送福利院了。
我將孩子抱回家,爸媽都嚇了一跳,老媽更是急得都要快哭了。
「你這個傻妮子,咋能把孩子抱回來呢?」
我知道老媽是擔心我,畢竟我一個未嫁人的姑娘帶著個孩子很容易讓人說閒話。
再就是福利院也收不下這麼多的孩子,基本上都是誰撿到這孩子就是誰家的了。
此刻我心中已經做了打算。
25
果不其然,一周後,派出所也找不到孩子的父母,而福利院已無力再養這麼小的孩子,警察讓我再多帶幾天。
老媽和我慪氣,不願意幫忙,我只能每天把孩子帶到廠里的託兒所,等下班的時候再帶回來。
很快廠里就又有了傳言,說這孩子是我和野男人的私生子。
廠長雖然不信,但也找我談話,說是孩子的事情若不妥善處理,對我今後的職業發展很受影響。
就在這時候,我組織的婦女再就業培訓班也出了狀況。
一些學生的老公跑到學校吵鬧,說我辦的這個班影響了他們的家庭。
越來越多的學生被迫回家。
廠里原本同我親近的一些女工人也都開始疏遠我,只有陸小梅和王春梅幾個還是同之前一般對我。
這些我都不在意,我先是去派出所諮詢了孩子的領養手續。
剛從派出所回來,我就在家門口碰見了顧安凌。
抱著孩子望著他,我不知道說什麼,他真的是個很好很好的男人。
他不介意我因為工作很少陪他,也不介意我的風頭壓過了他被別人說是耙耳朵,他也不介意我不想結婚,被人在身後嚼耳根,他支持我想做的一切事。
只是這個孩子,我不知道他是否能接受。
所以這幾天我都沒有找他,這世我不願意被人勉強,也自然不願意勉強他人。
顧安凌見我抱著孩子不上前,無奈地走過來。
「你工作這麼忙,還要帶一個孩子,忙得過來嗎?」
我低下頭看著孩子恬靜的睡顏:「忙不過來也要帶,這有什麼辦法。」
顧安凌低頭看了眼孩子的小臉,笑道:「這孩子多俊啊,她父母也是忍心。」
見他一直顧左言他,我直言道:「我已經辦理了領養孩子的手續,以後我就是她媽媽了。」
「孩子有了媽媽總不能沒有爸爸,我就來做她的爸爸吧。要是沒問題,明天我們就去領證。」
「啥?」
我愣了,我以為他會不高興,會質問我為什麼不和他商量擅自做決定,會用我爸媽那些說辭再來質問我一遍。
可是他沒有。迎著陽光,我抬頭看向顧安凌的眼睛,那裡面滿是赤誠,沒有一絲不願。
我笑了。
「好,明天就去領證。」
26
得知我要和顧安凌結婚,爸媽是又驚又喜又憂。
見顧安凌是真心喜歡這孩子,他們才徹底放了心,開心地商量起婚禮的事情來。
顧安凌父母都已過世,讓我爸媽看著辦,他出錢就行。
這一天,我們的第一個孩子也有她的名字「顧新」。
我希望她以後能獲得新生,能活出自己想要的生活。
領證後,顧安凌每天都來接我們母女上下班。
照顧孩子比我這個當媽的還細心周到,被廠里的女工直夸是個少有的好男人。
把孩子安頓好,我開始梳理廠里最近發生的事。
這才發現周曼香並沒有來報名,我去找她,卻被陸母給罵了出來。
正巧碰上下班回來的陸景軒。
我和他說了希望周曼香來培訓班的事,他卻以周曼香走了就沒人照顧陸母為由拒絕了。
在我的鼓勵下,周曼香鼓足勇氣道:「我報的是夜班,這時候你已經下班了,怎麼就沒人照顧了?」
聽到這話,陸景軒臉色氣得鐵青,但礙於我在,最終什麼也沒說,但還是表明態度不同意。
離開時,周曼香告訴我,無論如何她下個月都會來報名。
我開始一家一家地拜訪其他的學生,有一些在我的勸說下,都回到了培訓班。
但有個別執拗的,怎麼說都說不通。
就在我一籌莫展的時候,我和廠長被人舉報了。
舉報的理由竟然是侵吞國有資產,這可是重罪。
我和廠長在廠里的一切工作立刻都被叫停,暫時由林副廠長和周主任接管,等待師里派人下來調查。
無所事事的我只能在家帶孩子,計劃好的婚禮也只能推遲,爸媽愁得白頭髮都多了好幾根。
27
等了大概一周,師里安排的人來了,我和廠長都被叫過去單獨問話。
我這才知道,原來是有人檢舉我借辦培訓班收受賄賂,並和廠長通過搞成衣廠侵吞國有資產,涉及金額巨大。
這事若是做實了,估計要挨槍子兒。
婦女再就業培訓班都是無償的,所有的支出我都有安排專人記帳並每天核對。
我將所有的帳本交給調查組,隨他們查。
至於成衣廠侵吞國有資產更是莫須有的事,我根本不怕查。
調查期間,為避嫌,我和廠長他老人家不能見面,也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
廠長為了紅心紡織廠兢兢業業了半輩子,眼看著沒幾年就要退休了,竟然出了這種事,一個不好就是晚節不保。
如今我被調查的事,全團皆知,很多人為了避嫌都刻意疏遠我和我的家人。
陸景軒卻不計前嫌地過來看我。
雖然他表情真摯,但我前世同他做了幾十年的夫妻,他的小動作瞞不了我。
每當陸景軒情緒激動的時候,他的右小拇指就會微微顫動。看見我從高處狠狠跌落,他此刻應該是高興壞了吧。
只可惜讓他失望了,他並沒有見到一個垂頭喪氣的江心晚。
見我悠閒自得地同顧安凌帶著孩子,陸景軒準備了一肚子的話突然有些說不出口。
乾巴巴地丟下一句「坦白從寬,爭取組織寬大處理」就被顧安凌客氣地送出了門。
28
師里來的調查組人不多,每天除了把我和老廠長叫過去問幾句話,就是在一間小辦公室內查帳。
林副廠長和周主任觀察了幾天後,就放下了心,趁機把廠里很多關鍵崗位都換上了自己人。
這些人尸位素餐,屁本事沒有,官架子倒足得很,弄得廠里怨聲載道。
享受過權利和尊重的女工更不想再過回從前的日子。
一個月後,調查組的人剛走,陸小梅等幾個關係比較好的女工就上門來問我和老廠長啥時候能回廠。
說是如今兩個廠被周主任他們弄得烏煙瘴氣,大家想我們了。
我拍拍她的手,讓她們再耐心等等。
不過一周, 師里就再次來了人。
這次的人比上次要多得多,一來就先把林副廠長和周主任等幾個關鍵人物控制了起來。
等他們察覺不對的時候已經晚了。
前世我雖然被困於家庭,但紅心紡織廠的貪腐大案我也有所耳聞。
這世通過與廠長的接觸, 我深信他絕對不會做侵吞國有資產的事。
於是暗中調查, 並利用自己在夜校學習的會計知識, 很快就發現廠里竟然有兩套帳本。
看似隱形人的林副廠長背地裡夥同周主任, 多年來利用陰陽合同造假帳,偷偷倒賣棉紗近百噸。
當初他們讓史江英對我下手, 就是因為我每天暗中盤點廠里產能時不夠謹慎被察覺了。
後續因為我受到廠長重用,又接連獲得師領導賞識, 我通過在廠里建立起來的威望, 明面上吸引他們的注意力,讓他們以為我只是個想出風頭, 想要權力的年輕人, 這才作罷。
實際上我和廠長一直在安排人偷偷搜集林副廠長等人的犯罪證據和參與者名單。
他們以為調查組是因為我和廠長而來,實際上我和廠長早就將收集的資料遞了上去。
師里派出來的調查組其實有兩隊, 一隊在明面上針對我和廠長, 用我們做掩護,順便徹查廠里的陰陽合同和帳本。
另一隊則摸查以林副廠長為首的犯罪團伙倒賣棉紗的渠道鏈路。
一直抓不到的史江英的屍體在周主任家的菜窖中被找到。
因為證據充分,這幫人被調查組一網打盡, 包括給他們充當保護傘的趙團長。
這一世老廠長沒有含冤而死。
紅心紡織廠也沒有因為林副廠長和周主任的胡亂經營而提前虧損, 導致入不敷出。
我被破格提拔為副廠長,並在多年後,老廠長退休後順理成章成為第一個女廠長。
我針對市場變化提早布局銷售網絡, 並根據時代發展調整產品結構,讓紅心紡織廠和成衣廠在市場變動中生存下來,成為全國少有的一直盈利的紡織廠。
這一世我不僅事業成功,家庭也非常美滿。
我和顧安凌婚後育有一子, 加上顧新,兒女雙全。
在顧安凌的照顧下, 一雙兒女都品學兼優, 長大後各自勇敢追尋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無論是生命還是人生都獲得了新生。
退休後, 我和顧安凌結伴去世界各地旅遊。
閒暇含飴弄孫時,我心想,這輩子總算是圓滿了。
29
至於陸景軒, 當年林副廠長和周主任事發後, 他收受錢財幫人篡改成績單的事情也被曝光了。
當時他和周主任的兒子狼狽為奸,篡改學生成績, 暗箱操作竊取他人的入學資格, 毀了不少優秀學子的人生。
而舉報他的人,正是他的妻子周曼香。
當年調查組下來後, 陸景軒因為得意喝多了酒,無意間說出了他和周主任兒子乾的勾當。
周曼香不知道該如何處理,就把這事告訴了我,我轉達給調查組後正好一起辦了。
陸景軒最後判了死緩。得知消息的陸母受不了打擊, 突發腦出血而亡。
周曼香早在陸景軒事發後就跟他離了婚, 後面通過培訓班的學習,以優異的成績進到成衣廠工作。
曾經的班花成了廠花。
工作中,我發現她在服裝設計上很有天賦, 有意把她往這方面培養,並安排她去沿海城市學習深造,後來成為我們廠的首席設計師。
脫下婚姻枷鎖的她也迎來了新生。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