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辭完整後續

有姐妹將陸沉舟出軌的照片發給了我。

好心叮囑說：

「你心裡有數就好，千萬別鬧。」

「咱們做金絲雀的，要有做金絲雀的自覺性。」

「這樣才顯得我們懂事。」

我盯著那張照片看了許久，輕輕點頭：

「嗯，我知道的。」

「我不鬧。」

1

照片里，陸沉舟骨節分明的大手，牢牢鎖著沈清梨的纖腰，青筋浮起，占有欲十足。

我自虐般，將照片來來回回地放大縮小，看了幾百遍。

最後心臟終於痛得麻木，我攥著手機昏昏沉沉地睡去。

再醒來的時候，臥室里已經黑透，薄淺的月光映出陸沉舟那張稜角分明的側臉。

有淡淡的酒氣，在空氣中漂浮。

我坐起身，柔聲問：

「什麼時候來的？我去給你煮醒酒湯。」

陸沉舟沒動，唇線緊抿。

我一怔，才發現他手裡拿著我的手機。

我有些慌神。

以往姐妹給我發完消息，我都會謹慎地刪除聊天記錄。

但是最近不知道怎麼了，渾身提不起力氣，竟迷迷糊糊睡著了。

陸沉舟知道我的手機密碼。

此刻，螢幕上赫然是剛才的聊天記錄。

我傾身上前，試圖拿回手機。

陸沉舟手抬起，下一刻刺眼的吊燈亮起。

陸沉舟的瞳孔里，清楚地映照出我哭紅的雙眼。

他眸色微動，有一絲不忍划過，但很快就恢復淡然，沉沉開口：

「我們的關係，我沒有向你解釋的義務。」

即便已經做了一下午的心理建設，但是親耳聽到陸沉舟嘴裡說出這樣的話，心臟還是泛起絲絲拉拉的疼痛。

我輕輕點頭，抑制住哭的衝動，仰頭看他：「嗯，我知道。所以，我現在去煮醒酒湯嗎？」

陸沉舟的目光落在我的臉上，他是久經商場的人，見慣爾虞我詐，此刻，試圖從我的眼中看出潛藏的心思。

但是我平靜的眼底，一派澄明。

他的眼中竟流露出一絲失落，揉了揉眉心：

「去吧。做好你分內的事，其他的事情，我會權衡。」

我點點頭。

醒酒湯做好，我正要回臥室，陸沉舟卻叫住我：

「雪辭，坐下看著我喝。」

興許是父母很早離異的緣故，陸沉舟不喜歡一個人吃飯，不喜歡一個人睡覺。

他在外高冷禁慾。

但其實私底下，很需要人陪。

我靜靜地坐在他面前，拿起自己的手機，將聊天記錄刪除乾淨。

「我竟不知道，你們還有這種群，怎麼？還需要定期做行業交流嗎？」陸沉舟冷嗤。

我的手一頓，難以言狀的羞恥撲面而來，臉上像被人扇了巴掌，心臟被鈍痛裹挾。

大二的時候，陸沉舟讓我退學，搬進了這棟別墅里。

他工作忙，不是天天來。

我有時候閒得無聊，在別墅區逛，有打扮光鮮的女孩跟我打招呼。

她問我：「你金主是哪個？」

我才知道，這片別墅區，被外人戲謔為「情人區」。

「咱們小區，基本都是被養在外面的女人。有的姐妹剛從這棟別墅搬出來，沒過幾天，就搬進了另一棟。」她說。

我慌張又羞赧地搖頭：

「我，我可能不一樣。」

她捂著嘴笑：

「妹妹，你不會以為他在跟你談戀愛吧？」

這句話一下子戳中了我的心事。

我確實以為，我跟陸沉舟是在談戀愛。

除了我，他沒有別的女人。

他讓我退學，是因為他的身份太顯赫，總往學校跑，不合適。

我還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

女人又問我：

「他一個月給你多少錢？」

我一怔，像被人撕掉了最後一層遮羞布，臉驀地紅了起來。

是的，還是跟普通戀愛不太一樣的。

陸沉舟每個月支付我媽在 ICU 的十萬醫藥費，再給我十萬生活費。

女人很熱情地加了我好友，將我拉進群：

「這是咱們的姐妹互助群，裡面會相互溝通一些重要信息，互通有無，避免咱們姐妹最後人財兩空。」

「你跟的是陸總？你命不錯，他長相出眾，雷霆手段，但男女關係乾淨，不用擔心得病。就是人看起來有點凶。」

「他不凶的。」我喃喃道。

姐妹們會在群里分享一些討好金主的小技巧，比如哪個品牌的睡衣更性感，什麼說話方式讓金主更有征服欲……

這樣想來，的確有行業交流的意思。

2

我沉默不語。

微信里突然有姐妹發來一張圖片。

陸沉舟挑眉：

「手機給我。」

我攥著手，不肯放。

陸沉舟長身微探，就將手機拿了過去。

陸沉舟點開圖片，長眸微微眯起。

他冷冷地笑：

「蘇雪辭，這樣看來，你對我真的很敷衍。怎麼從來沒見你穿這種衣服給我看？」

手機螢幕上，赫然是三件維密的對比圖，下面是實穿經驗分享：

【總結下來，第三件的效果最好，一隻手就能解開，你們懂的……】

我的臉像被熱火烤過，又熱又紅。

不是沒想過穿給陸沉舟看。

但是我心底總是存著一絲幻想，我不用穿這樣的衣服，陸沉舟也愛我，也黏我。

好像這樣就能證明，我跟陸沉舟，真的只是談了一場尋常的戀愛。

陸沉舟目光沉沉地看向我，把玩著我的耳垂，給秘書打電話：

「送一件一模一樣的衣服過來。」

這一晚，陸沉舟格外地瘋。

他向來在床上有極強的掌控欲，喜歡頂著一張禁慾臉，說一些逆天渾話，直逗得我面紅耳赤，往他懷裡躲。

但是今晚，我突然就放下了羞恥感。

他逗我的時候，我彎起嘴角輕笑。

他擺弄我的時候，我也放下了矜持，順從地配合他。

天快亮的時候，陸沉舟將我抱在懷裡，饜足地嘆了口氣。

將我的手放在他窄瘦的腰上。

「我不是故意不接你電話，我最近在忙一個大項目，實在沒精力應付你的小情緒。」

他突然說。

我體貼地點頭：

「我懂，你上次批評我之後，我反思了自己。我不該不停地給你打電話，影響你工作。我保證以後不會了。」

他唇角勾起一抹笑容：

「今天這麼乖？」

是啊，我終於變乖了，因為我終於擺清了自己的位置。

他頓了頓，又道：

「那張照片，不是你想的那樣，清梨喝多了，走不穩，我不過是扶了她一把。」

這樣的解釋，我曾經追著他鬧，苦苦尋求。

可是如今，他主動給了，我反而無波無瀾。

我累得睜不開眼睛，懨懨地嗯了聲。

陸沉舟軟下聲：

「還在生氣？」

我輕輕搖頭：

「我沒生氣，真的。睡吧，我累了。」

我輕輕拍了拍他的背。

過了許久，我都快要睡著了，陸沉舟突然將我往懷裡緊了緊：

「雪辭，我怎麼感覺你今天，不太一樣？你不跟我鬧了，我反而覺得不踏實。」

我困得不行，所以沒做聲。

突然，手指上被套上了個東西，觸感冰涼。

我睜開眼，不可思議地看向陸沉舟。

我承認，看到手指上那個造型奇特的戒指時，我的心又可恥地加速跳動起來。

我絕望地發現，我對陸沉舟還是抱有希望的，我還是期盼能嫁給他。

我心底里還是執拗地認為，我們是一對普通的情侶，早晚會走進婚姻殿堂。

他對我，肯定也是喜歡的，只是他自己沒發覺而已。

我不知道，我的眼睛因為這個認知泛起了紅，我哭著迴轉過身，去看陸沉舟的眼睛，委屈地咬緊嘴唇。

陸沉舟摸了摸我的頭，好笑道：

「這麼開心？」

我紅著眼點頭。

他徐徐道：

「這是清梨設計的獲獎作品，我替她捧場，秘書室的女性全都有份。」

我的笑容僵在嘴邊。

心臟像剛飄到雲端，卻突然泄了氣，從高空中墜落，摔得稀巴爛。

只剩苦楚，只剩疼痛。

我到底在期盼什麼啊？

陸沉舟最近的態度，不是已經說明了一切嗎？

蘇雪辭啊蘇雪辭，你真的是犯賤。

陸沉舟盯著我的眼睛，問：

「喜歡嗎？」

我彎起完美的笑容，點頭道：

「謝謝你，我很喜歡。」

3

我跟陸沉舟的不正常關係開始於三年前。

他身著矜貴筆挺的西裝，參加剪彩儀式。

我在大雪天裡穿著旗袍，為他送上金色的禮儀剪。

他目色幽深，在我的身上短暫停留。

不久，我媽突然患上重病，命懸一線，只有一種進口藥能勉強續命。

走投無路時，陸沉舟出現在我面前，說可以承擔我媽媽的醫藥費，條件是要我跟他。

在生死面前，我同意了他，搬進了這套華麗的別墅。

起初，陸沉舟心疼我小，一直沒碰我。

他知道我沒有安全感，下班就過來陪我。

我從噩夢中哭醒的時候，他將我抱在懷裡輕哄，用幾百萬的西裝替我擦鼻涕。

沒有人能抵擋得住這樣的男人，他對所有人都面如冰霜，不苟言笑，唯獨在我面前的時候，他會卸下防備，眉眼柔和地將我抱在腿上，嗔怪地給我穿鞋。

我非要替他刮鬍子，卻不小心將他的下巴刮破，血滴下來的時候，我自責地落淚，他哄著我親他，說這樣他就不疼了。

是我覺得，愛意已經盈滿心房，無處安放，拉著他上了床。

從此他食髓知味，一發不可收拾。

那時，我睡在他的懷裡，一次次倔強地對自己說：

「看吧，我們不是那種關係。」

事情是從什麼時候發生變化的呢？

大概是從沈清梨學成歸來的那天吧。

其實，像陸沉舟這樣的天之驕子，想要往他身上撲的女人不計其數，我都沒有放在心上。

因為我見過陸沉舟面無表情拒絕她們的樣子。

我慶幸地想，自己是能撬開陸沉舟這把金鎖的唯一鑰匙。

直到姐妹在群里提醒我，陸沉舟的白月光回來了。

「他們兩個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據說高中的時候就在一起。後來沈清梨為了設計夢想出國，陸沉舟鬱鬱寡歡，更加沉默。」

「你就是鑽了這個空子，才能傍上他。」

「雪辭，你要早做打算。」

「他們這種門當戶對的家庭，很大可能會聯姻。何況他們之前就有感情基礎。」

「白月光的殺傷力，你可能不懂。我有幾個姐妹給金主當替身，就是為了圓金主沒得到白月光的遺憾。」

像一場美夢突然被戳破，我心中恐慌異常。

所以，我再也做不到在別墅里等陸沉舟過來。

我從早到晚給他打電話，問他在做什麼，什麼時候過來。

最開始，陸沉舟還覺得我耍小性子很可愛，會耐著性子哄我。

可我惶惶不可終日。

尤其當群里姐妹告訴我，陸沉舟又陪沈清梨做了什麼事時，我腦子裡總是會胡思亂想，生怕陸沉舟把他的溫柔，給了別的女人。

後來，陸沉舟覺得煩，便不再接我電話。

他來的時候，我總是患得患失，還沒說話就開始落淚，一遍遍讓他發誓外面沒有別人，他煩躁地揉著眉心說：

「雪辭，我很累，每天有做不完的事情，你能不能懂事一點？」

「我辛苦工作，給你提供優渥的生活，替你母親醫治，不是為了下班回來承受你陰晴不定的小情緒。」

「你對自己的身份一點概念都沒有嗎？」

說完最後一句話，空氣陷入長久的安靜。

仿似一直以來精心維護的美夢，被人一下戳破，只剩無地自容。

我難以置信、淚眼朦朧地看向他的眼睛，想要他告訴我，他不過是慌不擇言，他根本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他抿著唇不說話。

我艱難地開口：

「我什麼身份啊？」

陸沉舟看了我一眼，摔門離去。

而此時，醫院告訴我，我母親情況不好。

4

母親的身體已經是強弩之末，多年的病痛耗盡了她的精力。

我守在她的床前哭。

這些年，我一直跟她說我談了一個很有錢的男朋友，醫藥費是他主動出的，讓母親不用擔心。

母親放心不下我，她攥著我的手，問我幸福嗎？

我點頭說，很幸福，陸沉舟對我很好。

母親欣慰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