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偷我存錢罐完整後續

我默默吃完早餐，一言不發地背起書包出門，不再對他們抱有任何期待。

9

我和孟曦一起向班主任說了昨天的情況。

我又道：「老師，我爸媽都忙，沒空過來的，不用給他們打電話了。」

一碼歸一碼，路心雨早戀是她自己的問題，我媽發布日記，是我媽不對。

梁子已經結下了，他們那群人又是不服管的，叫家長的作用也不大。

班主任聽完，忐忑地看向孟曦：

「那你家長那邊呢？」

「我媽說她不想和其他家長吵架，讓老師您單獨和他們溝通就好。」

班主任鬆了一口氣。

「這幾天我會在校門口值勤，一放學你們就隨著大部隊趕快走，一分鐘也別耽擱。」

回到教室，孟曦對我神秘一笑：

「放學帶你看好戲。」

孟曦的媽媽把我倆一起接上車，開到附近的一個小公園停下。

「我發你定位，把人帶過來吧。」

不多時，幾個年輕人攆小雞似的，將楊喆和傅嘉龍推推搡搡地趕過來。

孟阿姨不和兩人廢話。

「道歉。」

傅嘉龍領教過孟阿姨的威嚴，率先認錯。

「對不起阿姨，對不起孟曦，對不起於子蕙，對不起對不起，我一身傷，別打我，千萬別打我了！」

楊喆還有些不服氣，看了眼身旁的男人：

「傑哥，她們跟你啥關係啊？」

孟曦適時開口：「小舅，就是他，天天跟他女朋友耀武揚威的，不用跟他客氣！」

楊喆傻眼了。

「傑哥，她是你外甥女？」

對方重重敲了他的頭一下：

「老子出來混的時候你還是個受精卵呢！毛都沒長齊，裝什麼社會人？還學人談女朋友，出去約會都只能刷學生卡逛公園，談個屁談！」

楊喆捂著頭連連道歉。

「誤會，都是誤會！孟曦你是傑哥親戚你不早說！」

「我們家曦曦低調，你還真以為好欺負啊？」

又被連敲三下。

楊喆快要哭出來。

「真錯了，哥，以後她就是我曦姐，我們兄弟幾個全聽她的……」

「別搞這些有的沒的。」

孟阿姨出聲打斷。

「你們以後離曦曦和子蕙遠一點，否則，自己考慮後果。」

第二天上學，班裡最叛逆的那幾個男生都明顯收斂。

不時會有人朝孟曦投來探究的目光，四目相對，又立即收回。

只有路心雨不明狀況，將我倆堵在女廁出來的樓梯口。

「於子蕙，你別得意，班主任不可能每天都去值勤，那一頓打，我遲早要還給你！」

我直言道：「我媽發日記本是不對，但你和楊喆那麼高調，被老師和家長發現只是時間問題，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她一時語塞，又將怒氣撒給孟曦：

「本來我想收拾的只有於子蕙，但你非要幫她，那你就別怪我連你也一起收拾！」

孟曦翻了個白眼，正要開口，又頓了下，目光向後望去：

「你來得正好，讓她滾遠點，少來我面前放屁！」

路心雨一臉不解地轉過身，看到是楊喆，疑惑更深了。

「她敢這麼跟你說話？」

「趕緊走吧，我都惹不起她，你還敢去找她麻煩，別害我被打啊！」

「難道你還打不過她？」

「閉嘴吧你！」

路心雨沒有—會楊喆的警告，肆無忌憚地嘲諷起來：

「平時裝老大，結果連個女生都怕，那我還跟你在一起幹什麼？」

「你愛談不談，追我的女生多得是！」

「就你這種慫逼，誰看得上……」

「都圍在這裡幹什麼？還有兩分鐘就上課了，還不趕緊回去準備好要用的書！馬上就要月考了，一點都不知道緊張！」

年級主任鬼似的突然出現，大家紛紛逃走。

10

我媽偶爾會問起那些人有沒有再欺負我。

我從不回應。

她又會自我安慰：

「你一直都是準時到家的，那應該是沒被人堵，小孩子嘛，不會鬧得太嚴重的。」

直到得知爺爺回來，我才把話挑明：

「爸媽，你們之所以能過得這麼輕鬆，是因為有人幫你們承擔了責任。

「爺爺奶奶幫你們擔了養我的一大半責任，老師、同學，還有其他人，幫我處—了遇到的困難。

「而我，學習成績好，讓你們免去了許多煩惱。所以你們從來沒有意識到，你們夫妻倆就是兩坨一無是處的垃圾！」

啪！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

目的達成。

下午的家族聚會，我頂著紅腫的左臉撲進奶奶懷裡。

「爺爺奶奶，我爸媽根本不聽勸，他們還是拿我拍視頻……」

我爸連忙打斷：「於子蕙，老爺子才康復，要是被你亂說話氣出病來，你負得了責嗎？」

我提前聯繫過姑姑，她說，爺爺一向硬朗，這次手術也恢復得很好，即使生氣也有分寸，完全承受得住。

我無視我爸的警告，繼續道：

「他們偷我的存錢罐，偷拍我的日記，連我生—期都要拍！我不同意，我爸就打我……」

奶奶捧起我的臉仔細觀察，又輕輕放開。

然後冷聲命令：

「把你們倆的手機都拿出來。」

我媽從容地解開鎖屏，把手機放到餐桌上。

我爸緊隨其後。

上交完，兩人意味深長地對視一眼。

我也從兜里掏出一張紙條。

「他們開了一個小號，這是新的 ID，為了防止帳號暴露，他們拉黑了所有的親戚。」

我爸我媽頓時愣住。

「你胡說八道什麼？手機就在這兒，爸，媽，你們自己翻，哪有什么小號？」

「你們還有別的手機，小號登在那個手機上，只要搜索 ID，就能看到小號上的視頻內容，我說的是真是假，搜一下就知道了。」

爺爺奶奶一人拿起一台手機檢查，兩人的大號主頁果然只有分享日常的視頻。

但搜出來的那個號就截然不同，每一個視頻的文案都充滿爭議，評論區更是罵得激烈。

我爸我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最新發布的視頻下有人問候：

【號是起了，家裡父母怎麼辦？】

帳號回復的是：【死了。】

爺爺指著這條回復怒斥：

「誰回的？你們兩口子誰回復的這兩個字？說話！」

飛出去的手機正中我爸眼角。

他揉了揉，眼神憤恨，卻不敢接話。

只怒氣沖沖地質問我：

「你怎麼會知道有小號？」

「我只是年紀小，又不像你一樣蠢，你們那樣拍我，我當然要搜集證據。」

「搜集證據？你想幹什麼？難不成還想告我？」

我嘆了口氣，扭過頭沒有回答。

其實我也沒有具體的計劃，只是總得做點什麼，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不就派上用場了？

但我爸以為我是默認了他的猜測，衝過來又要打我。

叔叔眼疾手快拉開。

「哥，你消停點吧！」

奶奶丟開我媽的那台手機，號召大家：

「你們都用自己的號搜搜看，確認一下是不是被拉黑了。」

隨著眾人一一回應。

奶奶做出決斷：

「一大家子都進了你們倆的黑名單，看來是要斷絕關係了？那你們今天就搬出去吧，那套房子我過戶給我孫女，以後子蕙只有爺爺奶奶，沒有爸爸媽媽。」

「媽……」

「閉嘴。」

「爸……」

嘭！

我爸剛一開口，又挨了一茶杯。

「你爸不是死了嗎？別管老子叫爸，晦氣！」

11

奶奶雷霆手段，第二天就叫來搬家公司，清空家具、更換門鎖。

我爸急得團團轉。

「媽，我真求你了，媽，我以後一定改正，我再也不拍視頻了！你信我一次，求你了媽！」

奶奶面無表情地坐在單人沙發上，連個正眼都沒給他。

「你媽死了！我可擔不起你這麼求我，要求啊，就去求你那些粉絲，他們可是你的衣食父母，問問他們願不願意眾籌給你買房！」

他見奶奶不為所動，一把拉過我媽：

「你跪下，給咱媽磕頭，道歉！」

她一臉抗拒，但嘴上還是說著好話：

「媽，我們知道錯了，我已經把那些視頻全刪乾淨了，以後什麼都不拍了，一個視頻都不發，您老就行行好，把房子留給我們吧！」

奶奶忽地起身，指揮著工人。

「那些化妝品不用打包了，直接扔垃圾桶！」

我媽神色一慌，立即將梳妝檯的瓶瓶罐罐護在懷裡：

「要，怎麼不要？我現在就收！」

奶奶又高聲詢問：

「這幾套西服有沒有人要？」

我爸快步過去，面如死灰：

「這些是我的。媽，一定要做這麼絕嗎？」

奶奶不—會，緩緩朝沙發走去。

誰料下一秒，我爸踩著洗衣機爬到窗邊。

「媽，如果你從今往後都不認我這兒子了，那我活著也沒什麼意思，不如現在就從這裡……」

「跳，我看著你跳！」

奶奶清瘦的身板挺得筆直，眼裡閃過一絲怨恨。

「當初，你爺爺奶奶強勢，把你這個長孫當成小皇帝供著。我說不得，打不得，連教育你幾句，都要被劈頭蓋臉一頓罵。

「我早就想把子蕙接到我身邊了，你倒是樂得清閒，可你媳婦兒不同意啊。我一想起當年你奶奶從我手裡搶走你，我也不忍心。

「可你們呢？有一點為人父母的樣子嗎？」

時間仿佛靜止。

工人們也都停下吃瓜。

那年，奶奶提起這事時，我媽極度反對。

她說奶奶太嚴肅古板，會把我養成一個死氣沉沉的老小孩。

可在我爸媽的折磨下，我早已喪失生機。

奶奶凌厲的聲音再次響起。

「於正安你記住，沒有人可以威脅我，我給你的一切, 不是你求來、鬧來的, 一切只是出於我為人母親的愛！我對你問心無愧, 如果你要從這裡跳下去, 我老年喪子也沒什麼大不了！」

我爸訕訕地跳下來。

結果腳踝一扭，整個人倒了下去。

「靠, 我的腳！」

12

住在爺爺奶奶家的日子，我不用再時刻反鎖門, 存錢罐和日記本也不必藏到床底下。

孟曦說我氣色好了不少，臉頰粉撲撲的，像蜜桃四季春。

我笑問：「又饞了唄？」

「走嘛走嘛！」

奶茶店門口人有點多，等單的功夫, 一個身影來到我面前。

我煩躁地皺起眉。

「我做了你喜歡吃的菜, 特意來接你放學。」

「我被同學欺負的時候你都沒來接我，現在來做什麼？」

我媽尷尬地別開眼，片刻，又道：

「我這個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玩笑開大了, 會得罪人, 但說到底也沒出什麼事，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嘛，母女哪有隔夜仇的？」

「又拿開玩笑當藉口, 一把年紀了, 還當自己是小孩子嗎？我一個初中生都比你成熟！」

「是是是, 你比我成熟，那你能不能大人不計小人過，原諒我和爸爸？一起吃頓飯總行吧？」

她難得沒有反駁我。

原因顯而易見。

「你們無非是想讓我勸奶奶, 讓你們搬回去住。」

我頓了頓, 對上我媽期待的眼神。

「做夢。」

「蕙蕙……」

「一百四十八號, 兩杯蜜桃四季春好了！」

我接過奶茶, 拉著孟曦快步離開。

第二天早上, 路心雨得意洋洋地來到我座位旁。

「於子蕙, 我昨天下午都看見了，你和你媽的關係也不怎麼好嘛。」

「然後呢？」

「每次開完家長會, 我媽就要念叨你又拿了幾科第一，老師怎麼怎麼誇你, 煩都煩死了。以後她再說, 我就告訴她，你這個優等生也跟父母吵架, 連親媽都不想認，不比我強多少！」

她眉飛色舞地說了一堆，仿佛浮躁已久的內心終於得到平衡。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

但無論如何, 也不能放棄自己。

「你還是趕快去背課文吧，第一節課就要抽背了，背不出來又該罰抄。」

她一慌：「老師什麼時候說過要抽背？」

我給孟曦使了個眼色。

她立馬會意，翻開語文書指了一篇課文：

「就這個, 自己不聽講, 還不快感謝我們提醒你！」

路心雨著急忙慌地趕回座位，捂上耳朵小聲速讀起來。

孟曦撇撇嘴：「真好騙。」

我笑了笑, 翻開課本。

馬上就是期末考了，這次，我依舊要爭第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