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手煙受害者聯盟完整後續

每次不小心吸到二手煙。

我就在腦子裡，想像吸煙者被火燒死的樣子。

結果今天，那人真的燃起來了。

1

「切！」我把滑鼠一扔，從抽屜里掏出一支煙，噗呲點燃。

尼古丁順著口鼻腔，像毛刷子一樣湧進大腦。

不到十秒，那點子煩躁被理得順順服服。

我這才開始敲擊鍵盤。

「寫個開頭就斷更？燒起來什麼樣子你倒是寫呀？」

「作者，聽我的，沒靈感就去抽兩口，把你聞不了煙味和喜歡太監的毛病一齊治好——」

啪！

一聲椅子倒伏的巨響在頭頂上炸開。

我手顫嘴抖，煙屁股從嘴裡一滑，掉在褲頭上。

「靠！」

破防了，我真的。

樓上住一個瘋女人當鄰居，不僅會在精神上，熄滅你對異性的好奇和幻想。

還能在物理上讓你斷子絕孫。

我套上 T 恤，把門一摔。

今天必須要整治下這個瘋婆娘，告訴她生活在集體中要遵守的規矩。

衝到電梯口，剛要按樓層，發現數字已經在滾了。

33，32，31……

有人下樓。

我屏氣等著。

炎炎夏日，樓道里卻涼颼颼。

叮，門打開。

我一愣。

樓上那女人站在裡面，直直地看著我。

「上來……嗎？」

她聲音嘶啞，眼球里全是血絲，看精神狀態，比我這夜貓子宅男還可疑。

我抱住胳膊。

「一會兒，一會兒，哈哈我忘穿外套了。」

「堵門口乾嘛！」背後一陣掌風。

不知哪兒來的大爺，一巴掌把我「拍」進電梯。

我踉蹌著站穩，想回頭抱怨兩句，一看大爺，比我爹和七舅老爺疊起來都壯實。

我：「真巧，大家都趕著出門啊……」

左邊女人，一身烏漆嘛黑的衝鋒衣套裝，穿得像個忍者。

右邊壯爺，打個赤膊裸著上身，仿佛島國相撲。

氣氛實在窒息，猶豫幾秒，我還是決定跟女忍者搭話。

「呵呵，去爬山啊？」

不愧是忍者，完全不理人。

大爺鄙視地看了我一眼，從褲兜里掏出一盒煙。

煙，在電梯里抽煙？不太好吧。

我突覺一陣涼意，稍一轉頭。

女人腦門正對著前方，但她的兩顆眼珠子，不知何時禿嚕嚕滾到右眼角，正斜斜地盯著我——旁邊的大爺。

2

我打了個冷戰。

那女人額頭上的青筋，肉眼可見地一根根暴起。

要完，我在心裡打鼓：看上去是個不好惹的。

大神打架，小兵遭殃。

我擺出一副笑臉。

「大爺，電梯里不通風，您忍兩分鐘，出去再抽吧。」

大爺對我的鄙視到達巔峰，看都懶得看我。

「要逑你多管閒事，窩囊廢……」

打火機一按，青紅色的火苗竄起來。

呼。

他舒服地一吸一吐。

青煙瞬間在狹小的電梯里彌散開。

濃烈的焦油味，引得我喉嚨發癢。

數字滾到二十層了，還有一分半鐘。

這破電梯怎麼這麼慢……

我緊張地瞟向左邊。

樓上那女人，面無表情地注視前方。

一切正常。

額，難道剛才我看錯了？還是其實她也跟我一樣慫？

提著的心剛要放下，雙眼，突然感到一陣灼痛。

我本能地往左跨了一步。

右邊好燙。

轉頭一看，大爺近身的空氣微微扭曲，泛起藍色漣漪，如同水波。

讓人想到家裡的燃氣灶。

我：「你……」

轟！從他嘴裡叼著的那支煙，火星猛地爆開，一團火焰憑空升起！

大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叫。

那火有生命一般，逆著煙捲，瘋狂撲向他的嘴和臉。

不到兩秒，大爺被火吞沒，成了一個人形火柱。

啊！！

撕心裂肺的嚎叫，響徹電梯。

高溫和煙霧，觸動了警鈴。

警報聲中，我癱縮在角落，死死盯著那個瘋狂舞動的火人，血液幾乎凝固。

砰砰砰。

燒著的大爺像無頭蒼蠅，一下下撞在轎廂壁板上。

樓上那女人，紋絲不動。

從我的角度，她倒映在電梯里的臉——在笑。

笑得扭曲又詭異，眼珠子，斜斜地盯著那團火。

似乎察覺到我在看，她微微側臉。

我趕緊低頭。

叮。門又開了。

空氣里多了一股令人作嘔的惡臭。

警察來時，電梯里只剩一團不成人形的焦炭，和昏過去的我。

3

我坐在救護車後面，捧一杯熱水。

好幾次，杯子幾乎要從顫抖的手中脫落。

「姜先生，麻煩你再說一下那人的外貌。」警察和顏悅色。

我握緊水杯。

「她穿黑色的衝鋒衣，登山褲，個頭和我差不多，很瘦。」

唉，實在不想再去回憶這些。

我閉了閉眼。

「電梯里不是有監控嗎？」

警察面露難色：「由於高溫，監控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壞，技術人員正在修復。」

「你確定，她是住在你樓上的房客嗎？」

我點頭，一陣後怕。

「自從這女人搬來，我就沒睡過一天好覺，頭上經常有東西砸地的聲音。」

「我上去讓她小點聲，這才認得的。」

警察捧著筆記本，若有所思。

「你們找到她了嗎？」我小心翼翼地問。

他搖頭：「我們上去看了，房間裡，只剩一具焦屍，推測為男性，暫時無法辨明身份。」

「除此以外，沒別人。」

我渾身一震。

這麼說，大爺被活活燒死，真和那女人有關。

可她怎麼辦到的？

是煙有問題，還是那大爺沾過什麼易燃品……

艷陽高照，我卻感覺不到一絲溫度。

「警官，我想回家。」

「好，」他拍拍我的肩膀，「鎖好門窗，注意安全，畢竟——」

「你是唯一的目擊者。」

看見我的表情，他立馬換上更輕快的語氣。

「也不用過度緊張，我們會在周圍布置警力，放心。」

放心？

我苦笑。

4

特地繞路，從距離出事地點最遠的、另一部電梯上樓。

進去時，忍不住發怵。

空氣中，似乎還瀰漫著淡淡的焦糊味。

胃裡一陣翻湧，我急忙靠在壁板上，降低重心。

阿彌陀佛，別自己嚇自己。

三十幾層樓，總不能用走的吧。

逃命一樣地回到家，把身上穿的，里里外外都脫下來，封密封袋，丟垃圾桶。

洗澡時，又拿肥皂搓了好多遍。

直到再也聞不到一絲異味，這才好受點。

夜深了，我在床上翻來覆去。

那女人從電梯出去，就消失了。

她會去哪兒呢……

轟隆隆，外面開始扯火閃，打雷。

夏天的天氣，和人的心情一樣反覆無常。

睡不著，我起身打開電腦。

頁面還停留在，白天出門前那個小說網站。

我握著滑鼠的手一顫。

小說開頭，和今天的事何其相似！

這個作者，不會就是樓上那女的吧……

不可能，太神乎其神了。

應該只是巧合。

底下的評論，大多在催更。

有一條：「作者跑哪兒去了還不更新？這麼長時間，殺人都夠你埋屍的了！」

我縮縮脖子。

想了半天，還是決定也留下一條：

「希望只是作者的腦洞，不管你有多討厭二手煙，記住，殺人犯法，你跑不掉的。」

……

打完字，手心竟然出汗了。

我習慣性地打開抽屜，抽出一根煙，叼在嘴裡。

往常習慣的味道，一股腦兒鑽進鼻孔。

在原地僵了兩秒，我猛地起身，沖向衛生間。

「哇……」吐了個昏天暗地。

窗外，雨開始下了。

雨滴敲打玻璃，加上白天的驚嚇，這一夜，我睡得很不安穩。

迷迷糊糊中，嘈雜的雨聲里，似乎夾雜著，拉動椅子的聲音。

咚，咚，咚，有人一瘸一拐地，在地板上拖著行走。

和那女人在時，一模一樣。

5

第二天，我打給昨天問話的警察，李立。

聽完我的話——

「不可能，樓上已經封鎖了，門口還有警員看守。」

「真的？」

他安慰我。

「你受了驚嚇，神經太緊繃了，要不出門散散心？」

「如果兇手真是那女人，她的目標很明確，應該不會來找你了。」

我不解。

他猶豫了一下。

「你看新聞就知道了。」

掛了電話，我登上微博。

連著爆了好幾條熱搜，關鍵詞：抽煙，自燃。

我心頭一震，點開話題。

昨晚，這個城市，出現了好幾起人體自燃事件。

最早的，發生在一家酒吧前。

本地挺出名的酒吧，幾個保安站在門口，一邊抽煙，一邊檢查客人的身份證。

突然，其中一人身上開始起火。

火勢迅速蔓延，眨眼間，把幾人都裹了進去。

慘叫聲此起彼伏。

沒幾分鐘，地上只剩幾團蜷縮的、還在冒煙的焦屍，不分你我。

周圍人尖叫，圍觀，錄像。

我點開視頻，眼皮一跳。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五六米開外的人群中。

雖然戴著兜帽和口罩，看不清臉。

但看身形和衣著，分明就是樓上那女人……

冷靜，冷靜。

我接著往下讀。

其他兩起，分別發生在凌晨醫院的急診大廳，和後半夜的一家 24 小時餐館。

警方的現場勘察，毫無頭緒。

既無易燃物，也無點火裝置。

要說這三起事件，有什麼共同之處——

每一次起火前，當事人都在抽煙。

每一個視頻里，那女人都在。

她面朝著被火焚燒的人，一動不動，比起周圍的驚慌失措，更像是在欣賞，凝視。

火熄了，便轉身離開。

很快，網友也發現了這一點。

熱搜關鍵詞，多了一個。

【火女】。

「火女……」

我心驚膽戰地往下翻評論。

「好恐怖，這是怎麼做到的，還是覺醒了什麼異能？」

「在現場，那火根本撲不滅。」

「真的，我親眼看到餐廳經理拿來滅火器，還拉了水管什麼的，一點用沒有，越燒越旺……」

「臥槽好嚇人，快點把這女的抓住啊，不然老子以後都不敢在街上抽煙了！」

「公共場所，本來就不該抽煙啊。（無語）」

「老子抽煙關你屁事，槓尼瑪，滾。（屎）」

……

警方警告民眾，如非必要，近期最好不要在街上抽煙，小心周圍類似穿著的可疑人員。

6

聽警察的話，我出門了。

在家裡，有一點動靜，就以為是樓上。

一驚一乍的，還不如出去。

大街上，一如既往的喧鬧，嘈雜。

安全感十足。

直到我看到一夥黃毛，在路邊吞雲吐霧。

半大小子，正是愛找存在感的年紀。

越是不讓做什麼，越要高調地前赴後繼。

儘管如此，有人靠近時，他們還是忍不住偷偷打量，眼神里流露出一絲害怕。

看清不是黑衣女人，又接著玩鬧……

無奈，我放棄共享單車，走下地鐵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