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瘋狂地給我打電話,發信息。
手機在我包里震動個不停,我看都懶得看一眼。
他的信息內容,也從最開始的憤怒質問,變成了焦躁的咒罵,再到後來的苦苦哀求,甚至開始用孩子威脅我。
【林晚,你把孩子帶到哪裡去了?你這是綁架!】
【你快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不該說AA制,你回來好不好?】
【你再不回來,我就報警了!】
我一概不接,不回。
對一個快要淹死的人來說,任何回應都是他能抓住的救命稻草。
而我,連一根稻草都不想給他。
他找不到我,就開始騷擾我們的共同朋友。
但我早有防備。
我提前跟幾個信得過的朋友打了招呼,統一口徑就是「夫妻間鬧了點小矛盾,我回娘家散散心」。
朋友們都站在我這邊,對張明的打探,不是含糊其辭,就是直接開懟。
「張明,你一個大男人,老婆孩子都看不住,還有臉來問我們?」
就在張明焦頭爛額,四處碰壁的時候,我和陳曦的「時光咖啡書屋」,火了。
本地一家知名的生活類媒體,主動聯繫我們,要做一期專訪。
採訪那天,我化了淡妝,穿了一條得體的連衣裙。
在鏡頭前,我侃侃而談。
我講我和閨蜜的創業夢想,講我們對生活美學的理解,講女性應該如何實現自我價值。
我全程自信、優雅、從容。
與那個圍著灶台打轉的家庭主婦,判若兩人。
這期報道一出來,效果轟動。
我的咖啡店,成了新的網紅打卡地。
而張明,則是在公司的茶水間,從同事的手機里,看到了這篇報道。
「哎,張經理,這不是你老婆嗎?她什麼時候開了這麼一家店?還上電視了?」
同事們驚奇的目光,羨慕的語氣,都像一根根針,扎在張明的心上。
他一直以為,我是一個離開他就活不了的菟絲花。
他一直覺得,我每天在家做飯帶孩子,是多麼的平庸和無趣。
可現在,這個他眼中的「庸婦」,卻搖身一變,成了媒體口中的「美女創業者」,「獨立女性」的代表。
而他自己,卻成了同事們私下裡議論的笑柄。
「聽說他老婆是因為他太摳門,要搞什麼AA制,才被逼得自己出去開店的。」
「真的假的?那也太不是東西了吧?」
「可不是嘛,放著這麼能幹的老婆不要,活該!」
這些風言風語,像一把鈍刀子,反覆切割著他那點可憐的自尊心。
他的父母,也從親戚那裡看到了報道。
老兩口第一時間打來電話,不是關心我,而是劈頭蓋臉地責罵我。
「林晚!你一個女人家,不好好在家相夫教子,跑出去拋頭露面,像什麼樣子!我們張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趕緊把店關了,給我回來!」
我聽著電話那頭婆婆尖銳的聲音,心裡一片冰冷。
我平靜地回覆:「媽,當初不是您一直說,女人要獨立,不能總花男人的錢嗎?我現在獨立了,自己賺錢了,您怎麼又不高興了?」
「再說了,是您兒子要跟我AA制的。我不出去賺錢,拿什麼跟他AA?您二老不是也輕鬆了嗎?以後就不用再補貼我們了。」
婆婆被我堵得啞口無言,氣得直接掛了電話。
轉頭,他們就把所有的火氣,都撒在了張明身上。
「你看看你!多好的一個媳兒,被你作成什麼樣了!你個沒用的東西!」
張明在家裡被父母罵,在公司被同事議論,整個人都快要崩潰了。
他終於撐不住了,開始來我的店門口蹲守。
他想當面跟我談,想挽回我。
他站在馬路對面,看著我的店裡人來人往,生意火爆。
他看到我跟顧客談笑風生,看到我跟陳曦默契地配合,看到我眼底那從未有過的,閃亮的光芒。
他才遲鈍地,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失去的,根本不是一個免費的保姆。
而是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能力,渾身都散發著能量的,鮮活的女人。
他再也忍不住了,衝進了店裡。
「林晚!」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
店裡的音樂和談笑聲,瞬間靜止了。
所有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投向了我們。
陳曦第一時間反應過來,衝上前,用力掰開他的手,將我護在身後。
「張明!你幹什麼!這裡是公共場合!」
我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里沒有一絲一毫的波瀾,就像在看一個不相干的陌生人。
他被我這種眼神刺痛了,情緒徹底失控。
他衝著我大聲喊道:
「林晚!我錯了!我收回那句話!我收回AA制!你跟我回家吧!家不能沒有你!孩子也不能沒有你!」
他的聲音裡帶著哭腔,聽起來無比的悽慘和悔恨。
店裡的顧客開始竊竊私語。
我看著他這副狼狽不堪的樣子,心裡沒有半分動容,只有無盡的嘲諷。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這個世界上,從來都沒有後悔藥。
05
張明在店裡的那場鬧劇,最終被陳曦和幾個熱心的男顧客聯手「請」了出去。
我從始至終,沒有多看他一眼,也沒有說一句話。
我轉身,對所有被驚擾的客人微笑著道歉:「不好意思,打擾大家了。今天全場八折,算是我請客。」
客人們報以善意的掌聲和理解的微笑。
仿佛剛剛那場鬧劇,只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但我知道,對張明來說,這是他尊嚴的又一次公開處刑。
他沒有走,就等在店門口。
像一尊望妻石,眼神里充滿了哀求和悔恨。
第二天,他開始送花。
第三天,他開始送各種我以前喜歡的小禮物。
他甚至還學著給我點下午茶外賣,送到店裡來。
我一概拒收。
我讓店員明確地告訴他:「我們老闆說了,如果再來騷擾,就直接報警。」
軟的不行,他開始打親情牌。
他找到了我爸媽。
我爸媽雖然心疼我,但畢竟是老一輩人,思想傳統。
在張明聲淚俱下的苦苦哀求下,他們也動搖了。
我媽給我打電話,小心翼翼地勸我:「晚晚啊,夫妻沒有隔夜仇。張明都知道錯了,你就給他一個機會吧。小諾還那么小,不能沒有爸爸啊。」
我聽著我媽的話,心裡一陣酸楚。
但我知道,我不能心軟。
一旦心軟,就是萬劫不復。
我對著電話,語氣平靜卻無比堅定。
「媽,不是我不給他機會。是他先要跟我算帳的。」
「他要AA制,我現在也AA制了。如果他真的想挽回,想讓我看到他的誠意,那就不能只靠嘴上說說。」
「讓他拿出點實際行動來。這誠意,不是幾束花,幾句道歉。」
「而是對他過去七年,對我所有付出的,一次公正的『市場評估』。」
「市場評估」這四個字,是我臨時想到的。
但當我把它說出口的那一刻,我就知道,這是對付張明這種自私到骨子裡的男人,最有效,也是最殘忍的武器。
張明很快就從我爸媽那裡,聽到了我的要求。
他大概覺得荒謬又可笑。
他以為我是在無理取鬧,是在變相地敲詐勒索。
直到,他收到了我發給他的一份電子郵件。
郵件的標題是:《關於林晚女士七年婚姻期間無償勞動價值的市場化評估報告》。
附件里,是一張我花了兩天時間,精心製作的Excel清單。
清單上,我將自己過去七年,作為全職太太的所有付出,全部量化成了可以計算價格的服務項目。
家務勞動:按高級家政時薪計算,每天8小時,每周7天,總計XXX元。
育兒服務:按金牌育兒嫂標準,24小時待命,包含早期教育、智力開發、健康管理,總計XXX元。
情感支持與心理疏導:按心理諮詢師收費標準,為張明先生提供情緒價值,緩解工作壓力,總計XXX元。
家庭社交與公共關係維護:負責打理雙方親友關係,組織家庭聚會,維護其社會形象,按高級公關收費,總計XXX元。
家庭營養師與健康管理:負責全家飲食搭配,健康規劃,按營養師收費,總計XXX元。
清單的最後,是一個讓他觸目驚心的總價。
一個他工作十年,可能都賺不到的天文數字。
他看到這份清單的時候,據說當場就把手機給摔了。
他氣急敗壞地給我打電話,電話一接通,就是一頓咆哮。
「林晚!你把婚姻當成什麼了?你這是敲詐!你瘋了!」
我將手機拿遠了一點,等他吼完,才不緊不慢地開口。
「張明,是你先要把婚姻當成帳本的。」
我的聲音很冷靜,冷靜得讓他發慌。
「是你先用『AA制』這把尺子,來衡量我們之間的關係的。我現在,不過是在用你的邏輯,來評估一下我這些年,『免費』為你提供的所有服務。怎麼,輪到你付錢了,你就覺得是敲詐了?」
「當初你心安理得地享受著這一切,提出AA制的時候,你是否也覺得,你是在敲詐我的免費勞動?」
電話那頭,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能想像到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青一陣白一陣,精彩紛呈。
我的邏輯,像一把手術刀,精準地剖開了他所有自私、傲慢的偽裝,讓他無力反駁,無處遁形。
他第一次,被迫去直面一個他從未思考過的問題:
林晚的付出,到底值多少錢?
這個家,如果沒有林晚,到底需要花多少錢來維持?
他開始意識到,他當初那個自以為是的「AA制」宣言,是多麼的愚蠢,多麼的可笑。
他以為他掌控了一切,實際上,他才是那個被家庭無償供養的「成年巨嬰」。
而我,則帶著小諾,在我的新生活里,過得風生水起。
我給小諾換了新的幼兒園,報了他喜歡的樂高和畫畫班。
沒有了張明那個壓抑的、充滿負能量的家庭環境,小諾變得比以前開朗愛笑了很多。
他會抱著我的脖子,甜甜地說:「媽媽,我喜歡現在的你,你每天都在笑。」
張明試圖約小諾見面,我同意了。
但我明確提出了時間、地點,並且全程陪同。
我不會再給他任何單獨利用孩子來傷害我,或者博取同情的機會。
在咖啡館裡,張明看著小諾對我無比依賴,對他卻只有禮貌的疏離,眼神里的落寞和悔恨,幾乎要溢出來。
他知道,他不僅在失去我,也在失去他的兒子。
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06
張明試圖跟我「協商」那份「市場評估」報告上的金額。
他開始放低姿態,說那些都是虛擬的,不能當真,說夫妻之間算那麼清楚就沒意思了。
我寸步不讓。
我告訴他:「這筆錢,我可以一分不要。但你必須承認它的存在,承認你對我這七年付出的虧欠。這不是錢的問題,是尊重的問題。」
他不願意承認。
承認了,就等於承認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蛋。
僵持之下,他的精神狀態越來越差。
工作上屢屢出錯,被頂頭上司叫到辦公室,痛罵了一頓。
公司的季度績效考核,他排在末尾,年終獎金也岌岌可危。
而另一邊,生活的壓力像潮水般湧來。
房貸、車貸、物業費、水電燃氣費……過去由我分擔,甚至是我父母補貼的大筆開銷,現在全部壓在了他一個人身上。
他很快就發現,以他那點可憐的工資,根本無法支撐起一個家庭的全部開銷。
他開始向他的父母求助,伸手要錢。
他父母的養老金本就有限,之前已經被他這個「孝順」兒子啃得差不多了,現在也是捉襟見肘。
焦頭爛額之際,張明做出了一個我意料之中,卻又無比鄙夷的決定。
他找了律師,單方面向法院提起了離婚訴訟。
我收到律師函的那天,天氣很好。
陽光透過咖啡店的落地窗灑進來,暖洋洋的。
我看著那份冰冷的、充滿了法律術語的文件,只是冷笑了一聲。
他想通過法律途徑,來強制分割我們所剩無幾的共同財產,並且,他還厚顏無恥地,想要爭取小諾的撫養權。
他大概以為,我還是那個可以任他拿捏的軟柿子。
以為在法庭上,他可以顛倒黑白,把我塑造成一個「離家出走」、「不負責任」、「無理取鬧」的瘋女人。
我將律師函遞給了正在算帳的陳曦。
「曦曦,幫我個忙。」
陳曦抬起頭,看到律師函,眼神瞬間就冷了下來。
「這孫子,還敢惡人先告狀!」
她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李大狀嗎?我閨蜜這兒有個官司,你得幫我往死里打!」
法院調解那天,我見到了張明。
幾天不見,他憔悴了很多,但眼神里卻多了一絲算計和狠厲。
他的律師,是一個看起來很精明的中年男人。
調解一開始,對方律師就率先發難,試圖將所有的過錯都推到我身上。
他描繪我如何「無故離家」,如何「變賣家庭財產」,如何「阻撓父子見面」,言辭之間,將我塑造成了一個情緒失控、行為過激的悍婦。
張明坐在一旁,時不時地低下頭,露出一副受害者的委屈表情。
我全程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聽著。
等對方說完,我的律師,李大狀,才不緊不慢地站了起來。
他沒有急著反駁,而是先將一疊厚厚的材料,遞給了調解員。
「調解員同志,這是我當事人,林晚女士,整理的一些證據。」
那疊材料里,有我跟張明過去幾個月所有的聊天記錄截圖。
有他那句「以後生活AA制」的語音錄音。
有我變賣家中物品的詳細清單和交易記錄,每一筆都註明了物品的購買來源和資金出處。
有小諾生病住院期間,他那條冷漠的「回頭AA」的信息。
還有他銀行帳戶的流水,證明他在家庭日常開銷中,幾乎從未有過大額支出。
最後,李律師將我那份《市場評估報告》作為附件,也一併提交了上去。
「我方當事人承認,她在情緒上確實受到了巨大衝擊。但試問,任何一個為家庭付出了七年青春的女性,在聽到丈夫提出『AA制』這種將婚姻視同交易的言論後,誰能保持冷靜?」
「她的所有行為,看似過激,實則都是在極度缺乏安全感的情況下,進行的合理自保。」
「至於撫養權,我只想請問張明先生一個問題。」李律師的目光轉向張明,犀利如刀,「在您兒子高燒住院期間,您作為父親,在做什麼?您對他說的第一句話,又是什麼?」
張明的臉,瞬間漲成了豬肝色。
他張了張嘴,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自私自利的本性,在這些鐵一般的證據面前,暴露無遺。
調解,自然是以失敗告終。
走出法院的時候,我看到了張明。
他站在台階下,眼神怨毒地看著我,像一條被逼到絕路的野狗。
我沒有理他,徑直從他身邊走過。
他看著我堅定決絕的背影,悔恨、憤怒、不甘……各種情緒交織在一起,最終,都化作了深深的無力感。
他知道,他親手點燃的這場戰火,已經徹底失控。
而他,正在被這場大火,反噬得體無完膚。
07
離婚官司的陰霾,絲毫沒有影響到我的生活。
恰恰相反,我的事業,迎來了新的騰飛。
「時光咖啡書屋」因為那次媒體報道,徹底火了。
口碑在社交媒體上發酵,每天都有無數人慕名而來。
甚至開始有投資人主動找上門,希望能注入資金,將我們的品牌做大。
我和陳曦經過慎重考慮,拒絕了大部分急功近利的資本,選擇了一家跟我們理念相符,並且能提供豐富行業資源的精品投資機構。
我們準備開第二家分店了。
我每天的生活,被選址、設計、招聘、培訓這些事情填得滿滿當登。
忙碌,但無比充實。
我看著帳戶里不斷增長的數字,看著小諾在我身邊健康快樂地成長,我知道,我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而張明,則在他人生的下坡路上,一路狂奔。
他在公司的處境越來越尷尬。
業績持續墊底,加上那些關於他家庭的負面傳聞,讓他徹底被邊緣化了。
據說,公司已經在考慮下一輪的裁員名單,他赫然在列。
他大概也意識到了危機,開始狗急跳牆。
他試圖繞過我,偷偷去學校給小諾買玩具,送零食,想打感情牌。
我發現後,沒有跟他爭吵。
我直接將那些東西原封不動地退了回去,並附上了一張字條。
「張明,任何與小諾相關的決定,都必須經過我同意。如果你再試圖用這種方式影響孩子,我會向法院申請人身保護令。」
小諾也越來越懂事。
他看到了媽媽每天的努力和笑容,也隱約感受到了爸爸的狼狽和不堪。
有一次,他很認真地問我:「媽媽,爸爸為什麼不回家了?」
我蹲下來,平視著他的眼睛,溫柔地告訴他:「寶貝,爸爸媽媽只是換了一種方式相處。但我們對你的愛,是永遠不會變的。」
我從不在孩子面前說張明一句壞話。
因為我知道,最好的教育,不是詆毀對方,而是讓自己變得更強大,更優秀,成為孩子最好的榜樣。
我做到了。
我受邀參加了一個本市的女性創業者行業分享會。
我站在聚光燈下,面對著台下幾百名觀眾,分享著我的創業故事和心路歷程。
我不再是那個躲在丈夫身後的,面目模糊的「張太太」。
我是林晚。
是「時光咖啡書屋」的創始人,林晚。
我自信、從容、光芒四射。
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力量感,讓在場的許多人都為之傾倒。
張明,又一次,是從別人的朋友圈裡,看到了我演講時的照片。
照片上的我,穿著一身幹練的白色西裝,站在舞台中央,笑意盎然,意氣風發。
他看著那張照片,據說在辦公室里枯坐了整整一個下午。
那種深入骨髓的嫉妒,和無法言說的悔恨,像兩條毒蛇,瘋狂地啃噬著他的心臟。
他曾經擁有過這一切,卻親手將她推開。
就在這時,我的律師李大狀,給我打來了電話。
「林晚,告訴你一個消息。張明那邊,最近有幾筆大額的資金異動,似乎在試圖轉移婚內財產。」
李大狀的語氣很輕鬆。
「不過你放心,我們的人已經提前掌握了所有證據。法庭上,這會是他送給你的一份『大禮』。」
我掛了電話,看著窗外璀璨的夜景,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張明,你真是,一次又一次地,刷新著我對你無恥的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