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責備地看了我一眼:這麼小的孩子,怎麼當媽的?
我沒有辯解,只是緊緊攥著包帶。
溫子軒迷迷糊糊地喊著媽媽,小手在空中亂抓。
我猶豫了一下,握住他的手。
他立刻安靜下來。
藍世傑趕到醫院時,溫子軒已經輸上液睡著了。
你滿意了?他壓低聲音,眼睛布滿血絲。
我沉默地看著病床上的小人兒,他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
我會撤銷你做的那些手續。藍世傑咬牙切齒,然後帶著子軒離開。
去哪兒?我終於開口。
不用你管。
他需要穩定的生活和教育。我輕聲說,無國籍狀態下,他上不了學,辦不了醫保,甚至不能合法乘坐交通工具。
藍世傑臉色鐵青:你早就計劃好了,是不是?用子軒來報復我。
我沒有否認。
冷血。他吐出這兩個字,轉身去找醫生。
病房裡只剩下我和熟睡的溫子軒。
他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我輕輕擦去。
手機震動,是老陳。
蘇夢有個妹妹叫蘇茜,在城西幼兒園當老師。要聯繫方式嗎?
我回覆:要。
凌晨三點,溫子軒的燒退了。
藍世傑靠在椅子上打盹,我悄悄走出病房,撥通了蘇茜的電話。
響了很久才被接起,一個警惕的女聲:誰?
我是溫靜檀。我直接說,藍世傑的妻子。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後是一聲冷笑:終於找上門了?
我想了解蘇夢和溫子軒的事。
憑什麼告訴你?她的聲音尖銳起來,我姐死了,子軒被你們搶走,現在――
溫子軒現在在醫院。我打斷她,高燒39.8度。
蘇茜的呼吸突然急促:怎麼回事?藍世傑那個混蛋對他做了什麼?
不,是我...喉嚨突然發緊,我做了些事...讓他成了無國籍人士。
電話那頭傳來東西摔碎的聲音,然後是蘇茜的啜泣:你們...真是一家人...
我想彌補。我靠著牆慢慢滑坐在地上,告訴我關於蘇夢的事。
長久的沉默後,蘇茜終於開口:明天下午三點,童心幼兒園後門。
天亮後,溫子軒醒了,精神好了很多。
阿姨...他怯生生地叫我,我是不是惹麻煩了?
我搖頭,遞給他一杯溫水:沒有。
藍世傑買早餐回來,看到我們說話,表情緩和了些。
兒子,好點了嗎?他摸摸溫子軒的額頭。
男孩點點頭,眼睛卻看著我:阿姨,我還能去看星星嗎?
這個問題讓我胸口發悶:當然能。
他需要休息。藍世傑皺眉,別總慣著他。
溫子軒縮了縮脖子,不說話了。
我注意到藍世傑看我的眼神變了,帶著某種勝利的意味。
他以為我妥協了。
下午,我藉口去律所,直奔童心幼兒園。
蘇茜和照片里的蘇夢很像,只是眼神更鋒利。
子軒怎麼樣了?這是她問的第一句話。
退燒了,在醫院觀察。
她鬆了口氣,帶我進了幼兒園的一間小教室。
蘇夢和藍世傑是大學同學。她直接切入主題,戀愛四年,畢業時藍世傑為了前途甩了我姐,娶了你。
我握緊了包帶。
分手後我姐才發現懷孕了。蘇茜冷笑,她傻,覺得孩子是自己的決定,沒去糾纏你丈夫。
然後呢?
然後?蘇茜的眼睛紅了,她一個人把子軒拉扯大,直到去年...
車禍?
蘇茜猛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我查到的。我猶豫了一下,事故有疑點。
當然有疑點!蘇茜激動起來,我姐從不酒駕!那天她是去接子軒的!
我心跳加速:接子軒?
子軒那天在學校突然發燒。蘇茜咬著嘴唇,我姐接到電話就趕去了,結果...
藍世傑當時在哪?
他說在廣州出差。蘇茜冷笑,但我查了航班,他根本沒登機。
一個可怕的猜想在我腦中成形。
車禍前,蘇夢和藍世傑有聯繫嗎?
蘇茜的表情變得複雜:有。我姐...想讓他認子軒。
他拒絕了?
不,他答應了。蘇茜苦笑,條件是把我姐名下的房子過戶給他。
我渾身發冷――那套用我們共同存款買的房子。
蘇夢同意了?
為了子軒,她什麼都能答應。蘇茜的眼淚掉下來,過戶手續都辦好了,然後...
然後蘇夢就死了。
而房子自然歸到了唯一繼承人溫子軒名下。
由法定監護人藍世傑代管。
完美的計劃。
子軒知道這些嗎?我輕聲問。
蘇茜搖頭:我姐死後,藍世傑突然出現要走了撫養權。我想爭取,但律師說我沒勝算。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溫律師,求你把子軒還給我。他是蘇家唯一的...
他現在是無國籍人士。我苦笑,哪兒也去不了。
蘇茜鬆開手,後退一步:你...故意的?
一開始是。我承認,現在...
現在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麼了。
回到醫院,溫子軒正在畫畫。
阿姨!他看到我,眼睛一亮,看我畫的仙女座星系!
畫紙上是歪歪扭扭的星雲,但能看出孩子的用心。
很漂亮。我真心實意地說。
他從枕頭下又掏出一張:這是送給阿姨的。
畫上是三個人手拉手站在星空下――兩個大人和一個孩子。
我的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
爸爸說我們可以一起生活。溫子軒小聲說,真的嗎?
藍世傑走進來,得意地看著我:媽媽當然會和爸爸還有子軒在一起。
我沒有反駁,只是小心地折好那幅畫,放進錢包。
晚上,我主動提出留下來陪床。
藍世傑顯然把這當成了我妥協的信號,欣然同意回家休息。
等溫子軒睡著後,我打開電腦,開始整理離婚訴訟材料。
老陳發來了修理廠的監控錄像恢復片段。
畫面模糊,但能辨認出藍世傑的身影在蘇夢的車前徘徊。
沒有直接證據,但足夠可疑。
我關上電腦,看向病床上的溫子軒。
月光透過窗簾照在他臉上,那麼安靜,那麼無辜。
如果蘇夢的車禍真是藍世傑所為,那溫子軒就是唯一的目擊證人。
我突然想起他說的噩夢――媽媽在黑暗裡叫他,說好冷。
後背一陣發涼。
手機震動,是林律師的信息:退國籍手續已完成,但有個問題――孩子生母的死亡證明可能被篡改過。
我盯著這條消息,一個更大膽的計劃在腦中成形。
如果藍世傑真的偽造了蘇夢的死亡證明...
那麼溫子軒在法律上可能還有另一個親人。
蘇茜。
第六章
溫子軒出院那天,陽光很好。
阿姨,我真的可以上學了嗎?他背著新書包,仰頭問我。
當然。我幫他整理紅領巾,不過要先辦轉學手續。
藍世傑從後視鏡看了我一眼:你確定要讓他轉學?
城郊太遠了。我平靜地說,我已經聯繫了家門口的實驗二小。
他嘴角微微上揚,顯然把這當成了我接受現狀的信號。
實驗二小的校長是我大學同學,轉學手續辦得很順利。
這就是你'兒子'?林校長私下問我,長得不像你啊。
隨他爸。我面不改色。
溫子軒怯生生地站在我身邊,小手緊緊抓著我的衣角。
別擔心,我蹲下來平視他,林校長是阿姨的朋友,會照顧你的。
他點點頭,眼睛裡的不安稍稍褪去。
第一周平安無事。
第二周周三,我接到班主任電話:溫律師,您能來學校一趟嗎?子軒和同學發生了衝突。
我立刻放下工作趕去學校。
辦公室里,溫子軒站在角落,臉上有抓痕,校服也扯破了。
對面是個高他一頭的胖男孩,正得意地沖他做鬼臉。
怎麼回事?我問班主任。
子軒和趙明同學打架...班主任有些為難,其實也不算打架,主要是趙明動手...
他罵我是野孩子!溫子軒突然抬頭,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說我沒有媽媽!
我的心像被針扎了一下。
趙明同學,我轉向那個胖男孩,你為什麼這麼說?
大家都這麼說!胖男孩理直氣壯,他爸爸來接他時,我們都聽見他爸爸讓他叫阿姨'媽媽',可他死活不肯!
我深吸一口氣,轉向班主任:貴校允許校園霸凌?
班主任慌了:溫律師,這只是小孩子之間的...
趙明同學,我蹲下身與他平視,子軒的媽媽去世了,現在我是他的新媽媽。你說這樣的話,不僅傷害了子軒,也傷害了他天上的媽媽。你覺得對嗎?
胖男孩愣住了,顯然沒想到我會這麼直接。
道個歉吧。我站起身,否則我們只能請教育局來評評理了。
班主任臉色變了:趙明!快道歉!
胖男孩不情不願地嘟囔了句對不起。
我牽著溫子軒的手走出辦公室,他的小手在我掌心裡發抖。
阿姨...走到校門口,他突然停下,我可以叫你媽媽嗎?
陽光照在他仰起的小臉上,那麼認真,那麼脆弱。
我喉嚨發緊:為什麼想叫我媽媽?
因為...這樣他們就不會笑我了。他低下頭,而且阿姨對我很好...
我蹲下來,輕輕抱住他:不,子軒。不要為了別人改變自己。等你真心想叫的時候再叫,好嗎?
他靠在我肩上點點頭,頭髮蹭得我脖子痒痒的。
那一刻,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孩子已經悄悄走進了我心裡。
晚上,藍世傑聽說學校的事後勃然大怒。
誰敢說我兒子是野孩子?我明天就去學校!
已經處理好了。我淡淡地說,給溫子軒夾了塊魚肉。
藍世傑看看我,又看看低頭吃飯的溫子軒,表情複雜。
靜檀...他罕見地放軟了語氣,謝謝你。
我沒有回應,只是提醒溫子軒:吃完記得吃藥。
睡前,溫子軒神秘兮兮地拉我進他房間:阿姨,給你看個東西。
他從書包里掏出一張滿分數學試卷,驕傲地舉到我面前。
真棒!我由衷地讚嘆,想要什麼獎勵?
他搖搖頭,突然撲進我懷裡:阿姨保護我,就是最好的獎勵。
我的心軟成一團,輕輕拍著他的背。
等他睡著後,我回到書房繼續整理離婚材料。
老陳發來新郵件:藍世傑與公司實習生楊柳關係曖昧,有開房記錄。
附件是幾張模糊的照片,藍世傑摟著一個年輕女孩進入酒店。
日期是上周――溫子軒發燒住院期間。
我冷笑,把照片加入證據文件夾。
手機亮起,是蘇茜的信息:找到我姐的日記,有重要發現。明天見?
我回覆:上午十點,老地方。
第二天,我在童心幼兒園再次見到蘇茜。
她眼圈通紅,遞給我一本粉色日記本:最後一頁。
我翻到最後,是蘇夢娟秀的字跡:
世傑終於同意認子軒了,條件是房子過戶。為了子軒,我願意。但今天發現懷孕了,沒告訴他。這次一定要保住我們的孩子...
日期是車禍前一天。
我倒吸一口冷氣:她懷孕了?
蘇茜點頭:屍檢報告沒提這事,說明...
說明報告被動了手腳。我合上日記本,能借我複印嗎?
原件不能給你。蘇茜抽回日記本,但我拍了照。
她傳給我幾張照片,包括最後一頁。
溫律師,蘇茜突然抓住我的手,子軒還好嗎?
我想起昨晚那個擁抱:他在適應。
藍世傑對他怎麼樣?
表面還不錯。我猶豫了一下,但主要是做給我看的。
蘇茜咬住嘴唇:我姐死後,保險金全被藍世傑拿走了,說是子軒的撫養費...
保險金?我皺眉,多少?
兩百萬。蘇茜冷笑,受益人原本是我,但車禍前一個月被改成了子軒。
又一個巧合。
離開幼兒園,我直接去了律所。
林律師,如果發現死亡證明和屍檢報告被偽造,會怎樣?
林律師推了推眼鏡:重大刑事案件。誰死了?
蘇夢。我給他看日記照片,她車禍時可能懷孕了,但屍檢報告沒提。
林律師臉色變了:這已經涉嫌故意殺人了。你有證據嗎?
還在找。
小心點。他嚴肅地說,如果藍世傑真乾了這種事,他狗急跳牆什麼都做得出來。
回家路上,我接到溫子軒班主任的電話。
溫律師,子軒今天又和趙明起衝突了...
他又罵人了?
不...班主任聲音古怪,子軒說趙明嘲笑您不是他親媽,他就...把趙明推倒了。
我愣住了:子軒先動手?
是的。不過趙明沒事,就是嚇了一跳...
我嘴角不自覺上揚:我馬上到學校。
在校門口,我看到垂頭喪氣的溫子軒和一臉怒氣的藍世傑。
你怎麼教育的兒子?藍世傑一見面就沖我發火,學會打人了!
我蹲下來看著溫子軒:為什麼推趙明?
他說...溫子軒聲音很小,說阿姨不是我媽,不會真心對我好...
所以你就推他?
他點點頭,眼淚掉下來:他說謊...阿姨對我很好...
我抱住他:下次告訴老師,不要動手,好嗎?
他靠在我肩上點頭。
藍世傑在一旁冷笑:慈母多敗兒。
至少他知道誰真心對他好。我意有所指。
藍世傑臉色變了,沒再說話。
那天晚上,我正式向法院提交了離婚申請。
理由是:重婚、家庭暴力和隱匿共同財產。
申請中要求獲得70%共同財產和溫子軒的撫養權。
藍世傑收到法院傳票時,正在吃晚飯。
你...他瞪著那張紙,臉色鐵青,你他媽瘋了?
溫子軒嚇得筷子都掉了。
子軒,回房間。我平靜地說。
等孩子離開,藍世傑一把掀翻餐桌:撫養權?你也配!
比起一個謀殺嫌疑犯父親,我冷笑,法院會判給誰呢?
他的表情瞬間凝固:你...胡說什麼?
蘇夢死時懷孕了。我盯著他的眼睛,而屍檢報告隻字未提。
藍世傑踉蹌後退:她...她胡說...
日記不會說謊。我拿出手機,還有,你和楊柳的開房記錄挺精彩的。
他的臉由青轉白:你...監視我?
合法調查。我收起手機,明天搬出去,否則這些證據會出現在明天的晚報上。
藍世傑突然跪了下來:靜檀...我錯了...求你別這樣...
太晚了。我轉身走向溫子軒的房間,收拾你的東西。
關上門,溫子軒蜷縮在床上,滿臉淚痕。
阿姨...他小聲問,你和爸爸要離婚嗎?
我坐在床邊,輕輕擦去他的眼淚:有時候大人分開對大家都好。
是因為我嗎?他的聲音顫抖。
不,親愛的。我抱住他,是因為大人們自己的問題。
他在我懷裡抽泣:我不想離開阿姨...
不會的。我承諾,我不會讓你離開。
這句話說出口的瞬間,我突然意識到,這不再只是復仇計劃的一部分了。
我是真心的。
第七章
法院調解室里的空調開得很足,我卻出了一身汗。
藍世傑坐在對面,律師在一旁低聲對他說話,眼睛不時瞟向我。
溫女士,調解員推了推眼鏡,您堅持要求撫養權?
是的。我的聲音很穩,基於孩子的最佳利益。
藍世傑冷笑:一個讓孩子變成無國籍人士的女人,談什麼最佳利益?
調解員皺眉:什麼意思?
藍世傑的律師遞上一份文件:我的當事人指控溫女士惡意為未成年子女辦理退國籍手續,使其成為無國籍人士。
調解員震驚地看向我:溫女士,這是真的嗎?
我沒有否認:當時我誤信了孩子父親提供的虛假材料。
荒謬!藍世傑拍桌而起,她明知故犯!就是為了報復我!
調解室內一片寂靜。
我慢慢從包里取出另一份文件:這是藍世傑偽造的收養文件,以及他挪用我們共同存款為蘇夢購房的證明。
藍世傑臉色變了:那與本案無關!
有關。我平靜地說,這證明他為了私生子不惜違法,不適合擔任監護人。
調解員仔細閱讀文件,眉頭越皺越緊。
另外,我補充,我有理由懷疑蘇夢女士的車禍並非意外。
藍世傑猛地站起來:溫靜檀!你血口噴人!
他的律師趕緊拉住他:藍先生,冷靜...
她汙衊我謀殺!藍世傑指著我,手指發抖,法官大人,我要求...
這裡沒有法官。調解員冷冷地說,只有我。請坐下,藍先生。
藍世傑重重坐回椅子,眼睛血紅地瞪著我。
調解持續了三小時,毫無進展。
離開法院時,藍世傑在停車場攔住我。
你以為贏了?他壓低聲音,我會讓所有人知道你是個什麼樣的惡魔!
請便。我解鎖車門,媒體一定對'知名律師偽造文件致兒童無國籍'的新聞很感興趣。
他臉色鐵青:你...
但他們會更感興趣,我打斷他,為什麼一個父親會偽造妻子簽名,把私生子塞進戶口本?
藍世傑的拳頭攥緊又鬆開:你到底想要什麼?
很簡單。我直視他的眼睛,你放棄撫養權,我保留你的犯罪證據。
休想!他咆哮,子軒是我的兒子!
是嗎?我拿出手機,調出一張照片,那為什麼他的血型與你不符?
照片上是溫子軒的體檢報告――AB型血。
而藍世傑是O型血。
生物學上,O型血的父親不可能有AB型血的孩子。
藍世傑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這...這不可能...
蘇夢的日記提到她懷孕了。我收起手機,但車禍屍檢沒發現胎兒。你說,如果警方重新調查...
他踉蹌後退,撞上自己的車:你...沒有證據...
需要嗎?我微笑,輿論審判不需要證據。
上車後,我的手才開始發抖。
剛才的對話全被我口袋裡的錄音筆錄下了。
老陳說得對,藍世傑確實有問題――溫子軒可能根本不是他的孩子。
那為什麼他要大費周章地認養溫子軒?甚至不惜偽造我的簽名?
除非...
手機鈴聲打斷了我的思緒,是溫子軒的班主任。
溫律師,子軒突然在課堂上哭起來,我們安撫不了...
我馬上到。
實驗二小的醫務室里,溫子軒蜷縮在角落,抱著膝蓋發抖。
子軒?我輕聲喚他。
他抬頭,小臉慘白:阿姨...爸爸說你要把我送走...
該死的藍世傑!
我蹲下來與他平視:不會的,我保證。
他說...我不是好孩子...所以你不要我了...他的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我的心揪成一團:他在說謊。跟我回家好嗎?
他猶豫了一下,伸出小手。
回家的路上,他一直沉默。
直到經過科技館,他突然開口:阿姨,我媽媽是怎麼死的?
方向盤差點脫手:誰告訴你的?
爸爸...他說媽媽是壞人害死的...他聲音顫抖,他說你會把我送給壞人...
我靠邊停車,轉向他:子軒,看著我。你爸爸說的不是真的。
那媽媽是怎麼死的?他固執地問。
我深吸一口氣:車禍。但沒人害她,那是個意外。
他在說謊――我腦中響起藍世傑的聲音――就像他說溫子軒是他兒子一樣。
如果藍世傑不是溫子軒的生父,那誰是?
阿姨...溫子軒小聲說,我能去看看媽媽嗎?
你想去墓地?
他點點頭,眼淚又湧出來:我...記不清媽媽的樣子了...
我抱住他:周末帶你去,好嗎?
他靠在我肩上點頭,淚水浸濕了我的衣領。
當晚,藍世傑瘋狂打來十幾個電話,我全部拒接。
最後他發來簡訊:你會後悔的!
我把手機調成靜音,去溫子軒房間檢查他是否踢被子。
他睡得很不安穩,眉頭緊皺,嘴裡嘟囔著夢話。
...不要...媽媽...冷...
我輕輕拍他,他突然驚醒,一把抱住我:媽媽掉進水裡了!
我僵住了:什麼?
夢裡...媽媽在黑暗的水裡...他抽泣著,她說好冷...有人推她...
後背一陣發涼。蘇夢確實是駕車墜河身亡的。
只是噩夢。我強作鎮定,睡吧,我在這兒。
他緊緊抓著我的手不放:阿姨...能陪我睡嗎?
我躺在他身邊,他像小動物一樣蜷縮在我懷裡,終於慢慢睡著。
月光透過窗簾,照在他稚嫩的臉上。
這個孩子到底經歷了什麼?看到了什麼?
如果他不是藍世傑的兒子,為什麼藍世傑要認他?
除非...藍世傑有不得不認的理由。
第二天一早,我送溫子軒上學後,直接去了童心幼兒園。
蘇茜看到我,臉色一變:出什麼事了?
溫子軒的血型是AB型。我直奔主題,藍世傑是O型。
蘇茜瞪大眼睛:所以...子軒不是他的孩子?
你知道誰是生父嗎?
她咬著嘴唇猶豫了一會兒:我姐...出事前和一個醫生走得很近...
什麼醫生?
周醫生,市立醫院的。蘇茜翻出手機,我有他的照片。
照片上,蘇夢和一個穿白大褂的英俊男子站在一起,懷裡抱著年幼的溫子軒。
周醫生現在在哪?
不知道。蘇茜搖頭,我姐死後,他就調走了。
我拍下照片:還有別的線索嗎?
蘇茜猶豫了一下:我姐的遺物里...有個U盤,密碼是子軒生日。
U盤在哪?
被藍世傑拿走了。蘇茜苦笑,他說是子軒的成長照片...
離開幼兒園,我立刻聯繫老陳查周醫生的下落。
然後去了市立醫院人事科。
周維安醫生?人事科長查了記錄,三年前辭職了,去了深圳。
有聯繫方式嗎?
抱歉,不能透露。
我亮出律師證:與一起命案有關。
科長臉色變了,迅速抄了個電話號碼給我。
電話接通時,周醫生的聲音很疲憊:哪位?
溫靜檀律師,關於蘇夢和溫子軒。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想知道什麼?
溫子軒是你的孩子嗎?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是沉重的嘆息:我不知道。
什麼意思?
蘇夢懷疑是,但我們沒來得及做鑑定。他的聲音發緊,然後她就...
藍世傑知道這事嗎?
周醫生苦笑:當然知道。蘇夢告訴他後,他突然態度大變,主動要認子軒...
然後蘇夢就出車禍了?
對。周醫生的聲音突然激動,那不是意外!蘇夢死前給我打電話,說她發現了藍世傑的秘密...
什麼秘密?
她沒說清楚...周醫生痛苦地說,只提到保險單和什麼...修改...
掛斷電話,我站在醫院門口,渾身發冷。
藍世傑認養非親生子,蘇夢離奇死亡,被修改的保險單...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可怕的真相。
手機響起,是林律師:溫女士,藍世傑向法院申請禁止你接近溫子軒,理由是精神不穩定。
荒謬!
他還向媒體爆料你惡意使兒童無國籍的事。
我冷笑:什麼時候見報?
明天早報。林律師憂心忡忡,這對你的撫養權申請很不利。
沒關係。我看著手機上周醫生髮來的信息――他願意做親子鑑定,我有更好的新聞給他們。
回家路上,我去了趟移民局。
王志剛見到我,一臉為難:溫律師,這事鬧大了...
我知道。我拿出準備好的文件,這是恢復溫子軒國籍的申請。
這...他翻看文件,很難辦啊,媒體已經...
王處長,我壓低聲音,如果這孩子的生父不是藍世傑,那麼藍世傑的收養文件就是偽造的,退國籍手續自然無效。
他眼睛一亮:你有證據?
親子鑑定安排在下周。
王志剛點點頭:我會暫緩處理,等你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