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狗團團完整後續

2025-11-25     游啊游     反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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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短短的小手撫過我的頭頂和眼角。

靈魂重疊處。

吹起一縷單薄又冰冷的風。

我心裡莫名有種酸澀的感覺。

這才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我伸手抱起她,輕聲問。

「對了,你叫什麼名字呢?」

5.

她想了想。

「我……我好像叫土土。」

又不確定。

「也可能叫天天。」

我啞然失笑:「你連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

她有些羞赧地絞著手指:「我的耳朵受過傷。」

「有些時候聽不清媽媽說話。」

收拾完蔣秀芝,已經過去了大半天。

我趕著去朋友家看徐團團。

便牽著她往外走去。

街上暮色四合。

幼兒園放學的小孩子牽著媽媽的手往家走去。

土土問我,為什麼這麼多小朋友。

我笑著隨口道:「幼兒園放學了呀。」

她側耳聽了聽,好奇地問:「幼兒園是什麼?」

我見她一臉認真,便解釋道:

「就是當爸爸媽媽上班的時候,小朋友們會在那裡面學習、做遊戲,等爸爸媽媽下班接他們回家。」

見她一臉羨慕。

我問她:「你媽媽上班的時候,你就一個人在家裡等她?」

她有些不好意思:「是呀。」

「我有時候曬曬太陽,然後睡覺。」

「做很多很多的夢,醒來媽媽就回家了。」

我嘆了口氣,心裡覺得有些不是滋味。

「那你等媽媽的時候,會很孤單嗎?」

她不知道什麼叫孤單。

但用自己的理解朝我搖了搖頭。

「不會呀,一想到很快就可以見到媽媽。」

「我就好幸福。」

說到這兒,她又驕傲起來。

「我很擅長等媽媽的。」

「剛認識媽媽的時候,她就說我是最勇敢的寶寶。」

我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勁。

「剛認識媽媽?」

後面半截話,我實在問不出口。

但她卻毫不在意地認真解釋。

「我不是媽媽生的,我也不知道我是誰的寶寶。」

「我還是個小寶寶的時候,就在外面流浪了。」

「他們說遇到媽媽之前,要受很多很多的苦。」

「我答應了。」

她掰著手指回憶。

「有時候我睡在橋洞裡,有時候呢我睡在公園裡。」

「但我會跟著其他的哥哥姐姐去找飯吃。」

她好像還挺自豪。

「我知道哪個地方有烤腸,哪個地方有鴨屁股。」

她聲音變得很輕,像是陷入了回憶里。

「遇到媽媽之前,我走了很遠很遠的路。」

「後來,媽媽帶我回了家。」

「我不用再淋雨也不用再挨餓了。」

「我有自己的媽媽了。」

看著她一臉幸福。

我忍不住道:「你媽媽真是一個好人。」

她很認同地點頭。

「對呀,我媽媽是最好的媽媽。」

她又好奇問。

「那你呢,你回人間想看誰呢?」

我垂下眼。

「回人間找我閨蜜算帳……」

「然後再……再看看我的孩子。」

她隔了半晌才好奇問:「你孩子多大啦?」

我比劃了一下。

「三歲了。」

她點了點頭,露出驕傲的神色。

「和我差不多大呢!」

我看著她笑,沒作聲。

其實我的孩子不是人類。

徐團團是一條小狗。

一條流浪的小土狗。

6.

我是在菜市場撿到團團的。

那時,我趕著回家給蔣永志做飯。

路過一個肉攤。

聽見有兩個人在嬉皮笑臉地商量。

「估計也才五六個月,拿回去養到過年剛好殺了。」

「這種土狗小時候最貪吃了,要吃掉我多少錢啊!」

「怕什麼,隨便喂點剩菜剩飯就行了。」

在他們面前,一隻黃白色的小土狗埋頭搖著尾巴。

它似乎餓了很久。

正狼吞虎咽地吃著地上的半隻鴨脖。

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小狗是很容易被騙的。

只要給它點好吃的,它就以為大家都是好人。

絲毫不知道身後兩道目光正死死地盯著它。

小狗渾身毛茸茸。

眼睛濕漉漉的像兩顆葡萄。

耳朵上有一塊醒目的灰黑色斑塊。

像是被暈染開的小墨點。

眼看著那兩人拎著小狗後頸提溜起來。

準備關進一旁的狗籠。

我連忙大喊:「幹什麼!這是我的小狗!」

那兩人對視一眼,皺眉問:「你的狗?這明明是街上的流浪狗。」

「還吃了我半隻鴨脖!」

我掏出五十塊塞對方手裡。

「行了行了,賠你鴨脖的錢。」

趁對方還沒反應過來,我搶過小狗一路狂奔。

它趴在我懷裡,好奇地東張西望。

最後我累得氣喘吁吁。

它才從我懷中探出頭。

親昵地舔了舔我的掌心。

它似乎知道,我是為了救它而來。

就這樣,我在一個冬天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給它取名叫團團。

醫生說它很健康。

流浪的時候把自己養的很好。

團團是很懂事的。

不挑食不亂叫。

從不在家裡大小便。

就算想上廁所也會一直憋著等我帶它出門去。

出門遛彎的時候,鄰居都夸它。

「好乖好乖的團團。」

它更驕傲了。

仰著頭,尾巴搖得像螺旋槳。

可以說團團從沒讓我操過心。

唯一一次咬人。

還是因為我挨了打。

蔣永志喝了酒回家,看見我正在給團團喂吃的。

他沒來由地一腳踢翻了團團的飯盆。

「對個畜牲這麼好,至於嗎?」

我忍不住和他吵了幾句。

卻換來他的拳打腳踢。

「兩年了都沒懷上孩子!」

「為了只狗存心和我吵架是不是?」

他的拳頭狠狠砸向我的頭。

我和他扭打在一起。

團團在一旁急得又吼又叫。

最後飛撲上前撕咬著他的小腿。

蔣永志吃痛鬆手。

順手拿起茶几上的煙灰缸就朝團團砸去。

玻璃落地,濺起鋒利的冰刃。

我上前阻止也被他狠狠踢了一腳。

他像是不解氣,又砸了團團好幾下。

頓時,團團的頭變得血肉模糊。

它痛苦地哀嚎著。

卻依舊朝著蔣永志飛撲上前。

那晚,我頂著臉頰的血痕和淤青。

在醫院守著團團做手術。

它還那么小,才剛剛兩歲。

卻已經學會要保護媽媽。

團團就這麼乖乖地躺在手術台上。

不哭也不鬧。

明明已經很睏了,仍然強撐著睜開眼看我。

我在手術室外一直流淚祈禱。

未知苦處,不信神佛。

無論是南無阿彌陀佛還是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

我祈求他們顯靈。

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好在手術很順利,團團脫離了生命危險。

只是從那天起。

它的眼睛就留下了後遺症。

每次只要換季總會流膿。

後來的每一天想起這件事。

我都無比後悔。

是我沒有保護好它。

我和土土在十字路口分別。

我趕著回去看我的團團,她趕著去找她的媽媽。

我問她:「你能找到路嗎?」

她要去的方向,會經過我和蔣永志曾經住過的房子。

我對那幾條街還算熟悉。

但她現在又瞎又聾,能找到路嗎?

土土費力地伸著耳朵聽了半晌。

這才安慰我:「我鼻子很靈的,放心吧。」

她朝我揮手:「你也快去看你的寶寶吧。」

「再晚就來不及啦!」

7.

去世之前,我曾把團團寄養到了好友家。

那時,我準備做一件大事。

我想殺一個人。

其實我也想過我的結局。

但生死對我來說已經沒有那麼重要了。

我只是放心不下團團。

解脫前的每一天,我都是在為團團而活著。

蔣永志遺傳了他母親的暴戾脾氣。

婚前體貼溫柔,粘人又霸道。

婚後便漸漸露出了惡魔的爪牙。

從最初總是大聲對我呵斥。

到最後拳打腳踢成了家常便飯。

我有報警,有想過離婚。

可每次搬出去。

總能被他找到。

表面上他痛哭流涕給我磕頭認錯。

但熱鬧散去,人群離開。

他猙獰的拳頭像雨點一樣落下。

如同影子陰魂不散。

死死纏著我。

那晚,我把團團託付給了閨蜜宋知雪。

她和我認識了十多年。

一直想方設法幫我擺脫蔣永志。

也曾被我連累得差點丟了工作。

或許察覺到了我的意圖。

她抱著團團目送著我離開,忍不住勸道。

「嘉玉,你一定要回來接團團啊!」

我朝她笑:「當然了。」

可我食言了。

我給蔣永志喂下安眠藥,拿榔頭將他打成了重傷。

但他居然還能拼盡全力死死掐住我的脖子。

我們兩敗俱傷。

我沒有辦法再去接團團回家了。

拐過熟悉的巷道,我飄進了宋知雪的家裡。

此時已經是深夜。

距我一天半的期限,只剩一天了。

家裡沒開燈。

萬籟俱靜。

客廳空無一人。

我從客廳繞到陽台,又從衛生間繞到廚房。

陽台上的大狗籠里放著團團的玩具。

電視櫃旁邊還有兩袋未拆封的狗糧。

沙發上依稀可見幾縷小狗的毛髮。

宋知雪給團團做的小毛衣只鉤了一半的圖案。

可是,我找遍了整個家裡。

都沒有看見團團的身影。

團團去哪兒了。

我急急忙忙地跑進臥室。

宋知雪正坐在窗邊,抱著相框好像睡著了。

她臉上滿是濕漉漉的水痕,眼睛腫的像核桃。

我想叫醒她。

左右張望,只能用盡全力吹動窗簾。

窗簾碰倒了桌上的花瓶。

發出「砰――」的一聲巨響。

正在熟睡的宋知雪,一個鯉魚打挺驚醒過來。

她看了看四周,疑惑:「關了窗戶的啊,哪兒來的風。」

我急不可耐地再次吹動窗簾。

她愣了愣。

突然提高了聲調:「徐嘉玉!嘉玉!」

她的聲音帶著哭腔。

「嘉玉你來了嗎!」

我推動桌上的化妝盒,一把化妝刷倒在了地上。

宋知雪的聲音從開始的興奮。

又帶著一絲害怕。

「你是來帶我走的嗎?」

我:「……」

我又扔下一根化妝刷。

兩柄刷子組成了一個「X」的圖案。

宋知雪放下心來。

她擦了擦眼淚,欣喜地像機關槍一樣叭叭叭說個不停。

「蔣永志成植物人了,你知道嗎?」

「我跟你說他活不了多久了,馬上就要沒了!」

她急迫地想要告訴我。

關於我離開後所發生的一切。

「你留給我的錢,我給你買了一塊墓地。」

「就在之前我們爬山時路過的那片墓園。」

「你說那地方依山靠海,風水很好。」

留給你的錢,你拿去用啊。

給我買墓地做什麼。

我的骨灰撒哪兒不是撒啊。

想起她身上還背著房貸。

我死後的頭七那幾天,看著她一直在殯儀館忙碌。

都沒睡上一個好覺。

我心裡很是難受。

想著她要是拿我的錢去點小男模,我也允許了。

我捧著她的臉仔細看著她。

宋知雪又害怕又想笑,模樣有些滑稽。

我想起正事,連忙把桌上那隻團團的小擺件輕輕推到地上。

――對了,團團呢?

――我在家裡沒看見它。

――它現在眼睛好點了嗎?有沒有挑食?

那隻小狗的擺件咕嚕嚕滾了一圈,滾到了宋知雪的腳旁。

她低頭看著那個擺件。

張了張嘴。

聲音變得乾澀。

「嘉玉,對不起――」

她抱著我的相框,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我沒有照顧好你的團團。」

「你去世的那天,團團從家裡跑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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