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了七年試管得來的孩子。
剛出生,就被那個拿著一天 1000 高薪的男護士,一邊玩著手機,一邊喂奶,窒息而亡。
事後我揪著他的衣領質問他:
「新生兒科是醫院制度最嚴的地方,你不知道嗎?」
「為什麼這麼玩忽職守?!」
他卻只是無所謂的撇撇嘴。
「死就死了唄,又不是我的孩子。你再生一個不就好了。」
因為是關係戶,他不僅沒被開除,通報時院方還模糊了性別,只說有一個「護士」失職。
討公道無門,我終日渾渾噩噩,在過馬路時被車撞飛。
再睜眼,又回到了女兒出生的第六天……
1
身上被車碾過的劇痛仿佛還殘留在骨頭縫裡。
我猛地睜開眼。
映入眼帘的不是車禍那天下著雨的冰冷天幕。
而是一間熟悉的、灑滿陽光的產後病房。
牆上的電子日曆。
清晰地顯示著一串數字。
我女兒念念出生後的第六天。
也是她……
死去的日子。
我的心臟幾乎要停止跳動。
不是夢!
我重生了!
來不及思考這超乎常理的一切。
我從病床上一躍而起。
連鞋都來不及穿。
瘋了一樣沖向走廊盡頭的育嬰室。
「誒,陳女士,您怎麼……」
身後傳來護士的驚呼,但我充耳不聞。
我的眼裡,只有那扇玻璃窗。
透過玻璃,我一眼就看到了那個小小的保溫箱。
看到了我那來之不易的女兒,念念。
也看到了那個我至死都無法忘記的背影。
張偉!
他正懶洋洋地靠在保溫箱旁。
螢幕上的人扭來扭去。
正是一個女主播的直播介面。
一邊看,一邊漫不經心地給念念喂奶。
看念念喝完了奶後。
徑直把她放進了保溫箱裡,便管也沒再管。
我清楚地看到。
那張我只親吻過幾次的小臉。
已經開始泛起不祥的青紫色。
「不——!」
我悽厲地尖叫,用盡全身力氣撞開育嬰室的門。
巨大的聲響讓張偉嚇了一跳。
手機「啪」地掉在地上。
「你他媽有病啊!」
他惱羞成怒地回頭罵道。
我根本沒理他,跌跌撞撞地衝到保溫箱前。
不顧一切地打開箱門。
將我那呼吸微弱、身體綿軟的女兒抱進懷裡。
就是這個樣子!
和前世我見到她最後一面時,一模一樣!
恐懼攥住了我的心臟。
但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腦子裡卻有一個聲音在瘋狂吶喊:
來得及!這一次還來得及!
「快去叫急診!孩子嗆奶窒息了!」
我抱著孩子,對著門口目瞪口呆的護士嘶吼。
同時,我的身體已經憑著刻在骨子裡的記憶動了起來。
我側過身讓念念趴在我的膝蓋上。
頭低腳高。
然後用空心的掌。
一次又一次有力地拍打著她的背。
體位引流法。
前世,念念走後。
我像失了魂一般。
整夜整夜地在網上搜索「新生兒嗆奶窒息怎麼辦」。
我把每一個急救視頻都看了上百遍。
在腦海里預演了無數次。
每一次預演,都伴隨著錐心刺骨的悔恨和淚水。
我恨自己為什麼不早點看到這些知識!
白白叫別人害了念念的命!
2
「咳……哇!」
隨著一聲微弱的啼哭。
一股奶液混著黏絲從念念的小嘴裡吐了出來。
那張青紫的小臉,肉眼可見地恢復了一點血色。
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你到底在幹什麼!」
一隻大手突然抓住了我的胳膊。
試圖將我拽開。
「剛出生的嬰兒是能這麼折騰的嗎?你想害死她啊!」
是張偉。
他追了上來,臉上寫滿了惱怒。
「是你!」
我死死護住懷裡的女兒。
用盡全身的力氣朝他吼叫。
「是你差點害死我女兒!我親眼看見的!」
「你喂奶的時候在玩手機!」
張偉的眼神閃過一絲肉眼可見的慌亂。
但立刻被更加囂張的氣焰所取代。
他猛地提高了音量。
對著走廊里越聚越多的人群喊道:
「你瘋了吧?」
「大家快來看啊!這個產婦產後抑鬱,有被迫害妄想症啊!」
他指著我,理直氣壯地反誣:
「我看她就是想讓自己的孩子出點事,然後賴在醫院頭上訛錢!」
「你胡說!」
我氣得渾身發抖。
「我胡說?汙衊我的人明明就是你!」
他一臉有恃無恐。
篤定我只是匆匆一瞥。
根本不可能看清。
周圍的議論聲開始變得對我不利。
「看著不像假的,這女人眼神好嚇人。」
「產後抑鬱是挺可怕的,別真傷到孩子……」
就在這時,護士長和我那個名義上的丈夫,林峰。
撥開人群走了進來。
「女士!你在鬧什麼!」
護士長一臉煩躁,不問青紅皂白就對我厲聲呵斥。
「這裡是新生兒科,不是你家菜市場!」
「立刻把孩子還給護士!擾亂醫院秩序,你想被趕出去嗎?」
林峰更是滿臉的難堪。
他快步上前,壓低聲音,語氣里滿是嫌惡:
「陳惠心,你發什麼瘋?還嫌不夠丟人嗎?」
「趕緊把孩子給人家,跟我回去!」
我看著他。
看著這張我曾經深愛過的臉。
沒有一絲一毫對自己女兒安危的關心。
只有對我「鬧事」丟了他面子的憤怒。
我的心,在那一刻徹底死了。
前世就是因為他的懦弱,我的妥協。
才讓念念枉死。
讓兇手逍遙法外。
這一世,我誰也不信!
我只信我自己!
「我不。」
我冷冷地吐出兩個字,將女兒抱得更緊。
「從現在開始,我的孩子我自己喂。我不相信你們。」
3
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能將念念留在身邊的藉口。
「你——!不可理喻!」
護士長氣得臉色鐵青,她不再跟我廢話。
直接對旁邊喊道。
「叫保安!就說有產婦情緒失控,可能傷害嬰兒,強制執行!」
兩名高大的保安立刻走了過來。
林峰非但沒有攔著,反而主動上前,幫著保安勸我:
「惠心,你聽話,別鬧了。」
「把孩子給他們,我們回家好好說……」
他的手,甚至已經碰到了我的胳膊。
想要幫著保安一起,奪走我的孩子。
我的女兒。
他自己的親生女兒!
就在我拚命地掙扎時。
一個尖利的聲音穿透了人群。
「作孽啊!我老林家是造了什麼孽,娶了你這麼個喪門星!」
我婆婆張牙舞爪地沖了進來。
鷹隼般銳利的目光掃視了全場一圈。
不由分說,揚手就給了我一記響亮的耳光。
「啪——!」
我的頭被打得嗡嗡作響,臉頰火辣辣地疼。
「生不齣兒子就算了!現在還在這裡發瘋!」
「你是不是想把我們家給剋死?晦氣東西!」
她惡毒的咒罵像一把刀子狠狠插進我的心裡。
周圍看熱鬧的人群頓時對我指指點點。
那些目光鄙夷、幸災樂禍。
像無數根針,扎得我遍體鱗傷。
可也正是這一巴掌。
把我從絕望的情緒里打了出來。
我被打得暈眩。
但抱著孩子的手卻紋絲不動。
我抬起頭,血絲密布的眼睛掃過每一個人。
囂張的張偉,冷漠的護士長。
懦弱的林峰,惡毒的婆婆,還有那些麻木的看客。
很好。
你們的臉,我都記住了。
記憶如同潮水般湧來。
一個細節突然變得無比清晰。
我深吸一口氣,用盡所有力氣。
對著人群,對著那個篤定我拿不出證據的張偉。
一字一頓地喊道:
「你在看一個叫『小妖不作妖』的女主播直播!就在剛才,她打贏了一場 PK,贏了對面的『帝王蟹』!我說得對不對?!」
「而你,還給她刷了一輛跑車!」
「你們醫院的護士,就是這麼玩忽職守的?!」
說完這些,我惡狠狠地瞪著張偉。
空氣在那個瞬間仿佛凝固了。
4
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轉向了張偉。
他的臉色由嘲諷轉為錯愕。
再由錯愕轉為煞白。
那副見鬼了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
我冷笑一聲,不再理會眾人的反應。
只是低下頭,用最溫柔的聲音對懷裡漸漸安穩下來的女兒低語:
「念念不怕,媽媽在。」
然後,我抬起頭。
用最兇狠的眼神瞪著每一個試圖靠近我的人。
「誰敢碰我女兒,我就跟他拚命!」
結果當天,醫院的內部論壇上,一個帖子被頂上了熱門。
【奇葩產婦醫鬧,上演被迫害妄想,心疼我們帥氣溫柔的張偉小哥哥!】
下面是無數對我添油加醋的辱罵和對張偉的心疼。
而我抱著失而復得的女兒。
坐在冰冷的病房裡。
看著窗外,眼神平靜得像一潭死水。
遊戲才剛剛開始。
我被「暫時安置」在了一間單人病房裡。
美其名曰「方便觀察產婦情緒」。
門外,時刻有護士和保安走動。
名為保護,實為監視。
林峰終於爆發了,他指著我的鼻子,氣急敗壞地低吼:
「陳惠心,你到底想幹什麼?」
「你知不知道全醫院的人都在看我們家的笑話!你讓我的臉往哪兒擱!」
我抱著懷裡睡得安詳的念念,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
「你的臉?」
我嗤笑一聲,聲音不大。
「你的臉,有我女兒的命重要嗎?」
「你……你簡直不可理喻!」
林峰被我噎得說不出話,最後只能恨恨地摔門而出。
「我懶得管你!你自己在這裡發瘋吧!」
門被重重甩上,隔絕了外面的喧囂。
我輕輕撫摸著念念柔軟的胎髮。
眼神一點點變得冰冷。
我知道,純粹的武力對抗是最低級的手段。
尤其是在對方掌控著規則和話語權的地方。
前世的我,就是因為只懂得哭鬧和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