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入川完整後續

沈若川沒再回答，慢慢鬆開我的手腕。

我想離開，沈若川再次攔住我的去路。

「我不明白。」

我抬眼看向他。

「你怎麼狠心給你的主角那麼糟糕的結局。」

「我們不如意，他們在小說里也不圓滿。」

沈若川盯著我的眼睛，一遍又一遍重複。

「連星，我不喜歡這結局。」

「很不喜歡。」

11.

我呼出一口氣，努力保持平靜。

「那你想怎麼樣？」

「要我重新寫一版結局給你嗎？」

沈若川沒有說話，往我的卡里打了一筆錢。

不多不少，剛好是他這部電影的片酬。

我一時啞然，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改個結局，不收費的。」

沈若川笑笑，「就當是給主角求和的復合費，不行嗎？」

他脫下西裝外套，搭在我身上。

像之前很多次那樣，把我藏進懷裡。

「走吧，我送你回家。」

「現在住在那裡？」

「筒子樓 518 號。」

沈若川動作一頓。

他沒多問，熟練地抄小路離開。

路上誰都沒說話。

我偷偷從後視鏡瞥了他一眼，剛好被他抓個正著。

「要來前座嗎，看得更清楚。」

我猛地收回視線，訕訕地開口。

「不了，偷看大伯哥，不太好哈。」

沈若川抿了抿嘴，沒再說話。

我把臉貼上車窗，試圖平復自己臉上的溫度。

他把車停到了老位置，打著手電和我回家。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記得我的老習慣。

從花盆裡摸出鑰匙打開家門。

「早就跟你說了，別放這，容易遭賊惦記。」

我低下頭，沒回答。

沈若川進屋掃了眼簡陋的家具，皺了下眉頭。

「如果你的男朋友只能做到這種地步。」

他低頭湊近我的嘴唇。

「他不如來向我這個前輩取取經。」

我避開他的親吻。

「我不要和你接吻，誰知道你親過多少人了。」

「天地良心，我這些年不是在爭權，就是在拍戲，哪有時間接吻。」

沈若川翻出自己的合約給我看。

他從出道簽的合同就不接受吻戲。

趁我專心看他的合同，沈若川從背後抱住我。

「星星，別跟霍朗山在一起了。」

他摩挲著我身上斑駁的劃痕，手指不斷顫抖。

「你給我個彌補你的機會。」

「我現在有錢有權，已經有能力護住你了。」

沈若川聲音頓了頓。

「你如果實在害怕，我可以做你見不得光的情人。」

「沒人知道我們的關係，也不會有人找你麻煩。」

他目光灼灼地望著我的眼睛。

我鼻頭微微發酸，胸腔不斷起伏。

我想過做他的情人，可獨獨不敢設想他自降身份。

我嘴唇微微顫抖，幾次沒說出答應的話。

只能急切地抬頭追逐他的嘴唇。

沈若川沒有閃躲，攬著我任由我親吻。

他被我逼到窗前，反手制住我。

按著我的腰，在我身上落下一串吻。

我的呼吸逐漸灼燙，下意識勾緊他的腰。

沈若川的吻一路滑到我耳邊，我下意識撇過頭閃躲。

忽然看見樓下熟悉的車身一閃而過。

瞬間擊碎了我心裡的那點旖旎。

時隔多年，她再一次扼住我的咽喉。

我僵在沈若川的懷裡，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在我快要抓住幸福的時候劫走一切？

五年前是這樣！五年後還是這樣！

我明明快要重新擁有他了，她又一次咬上我。

沈若川還在吻著我的耳朵。

我的頭抵住他的胸膛，淚水無聲地滴進領口。

他輕聲喊著我的名字，試圖和我接吻。

可我卻不敢抬頭讓他看見我通紅的眼睛。

明明她才是小三，搶走了沈父所有的愛。

可為什麼我才像那隻陰暗的老鼠，躲在黑暗裡偷走一縷光。

偏偏次次都被抓包。

難道分開，真的對我們都是最優解嗎？

我不知道。

可有人已經把答案送到我面前逼我選擇。

我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他再為我失去什麼嗎？

12.

當晚，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睡著的。

只記得沈若川抱得我很緊很緊。

我躲在他懷裡，貪婪地享受自己偷來的一晚。

我醒來的時候，身邊只剩下一張紙條。

「我回去處理點事，等我回來。」

我捏著手裡的紙條，差點把一角拽下來。

他走得乾乾淨淨，好像昨晚的一切都是我的錯覺。

樓下，沈夫人的車早就不見了。

我也該收拾我的行李了。

這棟房子裡只留著我的生活物品，我很快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剛要離開的時候，我忽然想起我落在儲物間的一本盲文筆記。

那是沈若川大學期間，幫我整理的所有筆記。

我是在高考完的暑假車禍失明的。

我爸媽也葬身在那場車禍里。

接連的打擊讓我失去了入學的信心。

直到沈若川敲開了我家的門。

他身上的香味和這棟充滿霉味的筒子樓格格不入。

我侷促地站在門口，不知道該不該請他進去。

他毫不在意我的失禮，問我為什麼不去報到。

我什麼都沒說，露出自己黯淡的雙眼。

沈若川好像沒發現我的異樣。

「美大基礎設施做得很好，不會磕到你。」

「學校也有幫扶項目，你完全不用擔心學不懂。」

他刻意迴避了戳碰到我自尊的詞，一遍遍鼓勵我走出門。

我被他說動，卡著最後的報到時間入學。

從我入學後，學委一直很關照我。

甚至貼心地把每一課的知識用盲文幫我整理好。

我以為她是學校安排給我的幫扶搭子。

直到我通過期末考試，去感謝學委。

她才告訴我，學校根本沒有什麼盲人幫扶項目。

一直以來都是沈若川在幫我整理資料。

「我媽是盲文老師。」

「沈若川聽說班裡會有盲人同學，一直在和我媽學盲文。」

「連星，他最先學會的是你的名字。」

她篤定地告訴我。

「他肯定喜歡你。」

我卻不敢奢望。

像我這樣卑微的人，哪敢與光同塵。

我小心藏著自己對他片刻間的心動。

只求他能多喜歡我一點，讓我的心多活片刻。

後來有一晚，沈若川喝醉了。

他告訴我，他媽媽也死於車禍。

如果當初我沒有路過報急救，或許他也會葬身車禍。

「連星，我找了你好久，也喜歡你好久。」

「你能不能給我個機會，這次換我拉你出來。」

我忘了我當時的回答，只記得那晚心臟跳得很快。

連夢裡都是沈若川和我告白的場景。

我摸著手底下的盲文筆記，忽然發現一行被我忽視的筆記。

「星星，我可以做你的導盲犬。」

原來他真的從好久之前就喜歡我了啊。

門忽然被人敲響了，灰塵震了我一身。

我咳嗽著打開門，剛好對上沈若川通紅的眼眶。

他渾身都被淋濕了，發尾滴滴答答地向下滴著水。

「你怎麼……不打傘？」

「你是不是覺得我眼神不好使，等我撐開傘，你就能溜走了。」

沈若川冷得聲音都在顫抖。

「連星，我告訴你不可能。」

「沒人能再傷到你，我不會再放你走了。」

我怔愣地盯著他發狠的表情，擰起眉頭。

「你是什麼意思？」

沈若川上前一步，把我逼進家裡。

「我還沒問你，你什麼意思。」

「你又要為我好，一聲不吭不解釋，然後離開我嗎？」

身後的電視里傳出沈家權力變動的消息。

「沈夫人涉嫌違法，已被拘捕，當紅影帝沈若川不日將接手沈家——」

我猛地抬起頭，終於明白沈夫人的車為什麼會離開。

我心裡湧上一陣後怕，可偏偏他還在指責我。

我好像又回到了多年前那個雨夜。

沈若川為我好地做出所有犧牲。

「那你呢！沈若川！」

「你不也是一聲不吭地承受所有嗎？」

「你甚至不問問我願不願意和你一起解決我們的問題……」

「你知不知道，當初我都做好了做情人的準備。」

沈若川盯著我哭得通紅的雙眼，心臟一收一縮地疼。

他試圖把我抱進懷裡，可我狠狠推開了他。

我死死盯著他，痛苦地開口。

「和你再見後，我確實是想過分開。」

沈若川眼角的淚又要掉不掉地掛在那。

「可我發現我很貪心，你這麼好，我捨不得把你讓給別人。」

我從和沈若川分手後，就在幻想我們的重逢。

連同我對他的愛，在愧疚中反覆淬鍊, 早就扭曲成求而不得的變態執念。

我用自己所有的錢在邊境的小鎮上買了一套房子。

房間裡的所有裝飾都按照我們當初的家裝飾。

只等我和沈若川重逢, 把他騙到家裡。

他們罵我也好, 報復我也好, 我都不在意。

我只想沈若川永遠在我身邊。

我抱住沈若川的脖子，收得很緊很緊。

沈若川呼吸有些窒塞，可我們誰都沒動。

「我攢了好多好多錢，足夠養你一輩子。」

「你……別再和我分手了, 和我回家，好不好？」

「你要什麼，我都肯給你。」

他瞥見我眼裡小心翼翼的哀求，怔在原地。

他忽然意識到我明明賺得盆滿缽滿。

為什麼還會住在破爛的筒子樓里。

是我用了所有的錢為他建了一座金絲籠。

原來不只是他。

連我也從分開那天就在期待我們的重逢。

「連星, 我想, 把我帶回家藏起來吧。」

沈若川用力地把我按在懷裡。

我清楚地聽見我們的心跳聲糾纏在一起, 震得胸腔發麻。

手腕上的珠串擱得他脖子生疼。

他想要扔掉它，被我及時阻攔。

「為你求的, 你也要扔掉嗎？」

沈若川動作一頓, 我自顧自地說下去。

「我原本想求佛祖幫我忘記痛苦, 但磕頭的一瞬間還是替你求了平安。」

沈若川被我的話燙得滿心灼熱。

他抱起我，問出最後一個問題。

「那霍朗山呢，你不喜歡他了嗎？」

我小心地親了親他的嘴唇，「我沒和他談過。」

「那晚是一個交易。」

「我做他一晚的女友，他許諾我影視化的小說男主都是你。」

他終於忍不住和我交換一吻。

怎麼會有這麼傻的兩個人在一起。

13.

和沈若川在一起後，我的生活好像沒有多大變化。

唯一變故就是我抽屜里的安眠藥換成了沈若川。

有他在身邊, 我每晚都被折騰得困不欲生。

直到他因為工作安排出差一個月, 我才得以喘息。

霍朗山趁機給我安排了新書籤售會。

他一見我就長吁一口氣。

「終於復合了, 不然我這輩子都要愧疚死。」

霍朗山果然知道內情。

我疑惑地問：「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和若川談過？」

「是沈……你媽說的嗎？」

霍朗山一副諱莫如深的表情, 似乎不想多提他。

他給我看了他珍藏多年的照片。

「你和我哥剛在一起那天，他就把你們的合照發進兄弟群里，整天炫耀自己談了個特別漂亮的女朋友，可惜就是眼睛看不見。」

「我們當初打趣他, 要不讓他分你一隻眼睛，結果那小子竟然真同意了。」

「他說, 要是真的沒有合適的捐獻者, 他就分你一隻眼睛，這樣你就不好意思跟他分手了。」

「說來說去，最後他真的把眼睛給了你，結果你們卻因為我媽從中作梗分手了。」

「我實在見不得我哥頹廢的模樣, 就想著撮合你們, 嘿, 還真成了。」

霍朗山笑得看不見眼, 似乎預見了自己美好的未來。

他朝我拜了拜，懇求我和沈若川好好的。

他會好好幫我們護住來之不易的緣分。

總不能讓有情人一次次被拆散。

我笑了笑, 摸著手上的戒指沒有說話。

簽售會開始前，我的私人物品暫時交給霍朗山保管。

中途, 我一直低頭趕製沒有完成的物料。

我絲毫沒發現，我的第一位粉絲早早站到我面前。

我剛一抬頭, 忽然怔在原地。

消失多日的沈若川抱著花站到我面前。

「星星老師, 好久不見。」

周圍的長槍大炮對準我們，閃光燈晃到我的眼睛。

我恍惚看見, 沈若川站在當年那場簽售會上。

他懷裡抱著那束沒送出去的花。

「連星，這次我是不是第一名？」

「你是，一直都是。」

----------(已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