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她完整後續

「芸芸，這個給你，媽媽給你買了十年的會員，足夠你學到十八歲呢！」

芸芸接過學習機時，眼睛亮了亮，但緊接著，又沉下臉去。

「很貴吧？而且你以前不是經常說，不能依賴電子產品嗎？」

我垂下頭笑了笑。

「以前是媽媽狹隘了，現在媽媽想跟上新的潮流了。」

說著，我又拿出了一個最新款電話手錶。

「這個手錶，媽媽給你存了好多電話，有你班主任的，有隔壁阿姨和叔叔的，還有社區電話。嗯……你表舅的也存了，萬一有事，你可以……」

「媽媽！」

文芸忽然打斷我。

「我們學校不能帶電話手錶，一切電子產品都不允許帶。」

我愣了一下，心裡一窒。

「你可以關機後放書包里，萬一有急事，就可以拿出來開機。」

文芸看著手錶搖了搖頭。

「有事，我找班主任打電話給你不就好了？」

我看著文芸冷靜的面容，一時不知該如何接話。

5

上飛機時，文芸還是帶上了電話手錶和學習機。

只是，看到電話手錶通訊錄的時候，她固執地要我加上她爸爸的號碼和微信。

「這樣，我想他的時候，就可以給他發信息了。說不定，這世間真有鬼，有一天夜裡，他就會悄悄地回復我，說『芸芸，爸爸永遠愛你』。」

候機廳里，我看著充滿期待的女兒，止不住紅了眼眶。

「芸芸，媽媽也永遠愛你！」

文芸抬頭看了我一眼，眼中帶著淡淡的質疑。

「那你為什麼不救爸爸？」

這句話，這幾天她說了很多次。

可這一次，卻成了壓垮我的最後一根稻草，打碎了我所有的矜持，我趴在行李箱上嚎啕大哭。

或許是我的動靜太大了。

候機廳里好多人都看著我，有好心的機場服務生拿著紙巾上前詢問。

「這位乘客，請問有什麼需要幫助的嗎？」

「沒有，謝謝！」

我接過她手裡的紙巾，擦了擦眼淚。

「我很好！」

上飛機時，同機的乘客主動給我們母女讓道。

有一位老爺子親切地對我說：「這世上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你還有孩子呢，要堅強。」

我謝過老爺子，找到座位坐下。

文芸坐在靠窗的位置，冷哼了一聲。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早幹嘛去了？」

我沒有反駁她。

等好不容易平復心情後，飛機已經起飛了。

這是文芸第一次坐飛機。

我也是。

所以，我特意挑了靠窗的兩個位置。

「哇~原來白雲在天上看，是這個樣子的呀！」

文芸看得很歡喜，我也靜靜看著。

只是文芸看的是白雲，我看的是她。

一晃眼，她就從我懷裡嗷嗷待哺的小肉糰子，長成這麼優秀的小姑娘了。

我們后座是一個爸爸帶著一個和文芸差不多大的小男孩。

那個小男孩也在驚喜地看著窗外。

許是同齡人的緣故，兩個孩子居然隔著座椅，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起來。

「你也是去旅遊的嗎？我也是……我也休學了……」

「哇，這朵雲像孫悟空……」

那孩子叫冷柯，性格活潑，很愛笑，知識儲量也很豐富。

引著文芸天南地北地聊。

上到天文地理，下到寵物產崽，什麼都能扯一通。

文芸隨我，是個木訥的性格，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冷柯的爸爸叫冷墨。

人如其名，比較冷漠。

冷柯得知我們也要去洱海，並很有緣地定了同一個酒店後，便問他爸要不要和我們一起拼車。

那個真相冷峻、神情更冷的男人，皺眉點點頭。

惜字如金。

「可以！」

我看著文芸祈求的眼神，也點點頭。

「好！」

「耶~」

兩個孩子的歡呼，讓客機里充滿生機。

文芸今天笑得很開心。

她好像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地笑過了，好像忘記了所有的悲傷。

冷柯還送了她一個小掛墜玩偶，我看著不像什麼值錢的東西，便也沒有阻止。

而且文芸很喜歡。

「哇！是熊貓花花，我最喜歡它了，謝謝你。」

而後，她也回禮了一隻很喜歡的毛絨柿子，上面繡著柿柿如意，是過年的時候，我超市抽獎抽的。

冷柯也很喜歡。

「寓意真好，我要向它許願，保佑我英語及格。」

……

下飛機後，冷墨主動幫我拿行李。

我禮貌地道謝拒絕。

「沒事，我自己能行，這邊天氣好，其實我行李帶得不多……」

但這個冷漠的男人，卻沒聽我說話，直接把我的兩個行李箱一起用推車拖走了。

兩孩子屁顛屁顛地跟在他身後。

一起坐計程車時，冷柯忽然盯著我看了好一會兒。

我朝他禮貌地笑了笑。

他開心地抓了抓腦袋，忽然扯了扯坐在前排的冷墨。

「爸爸，你說我們這樣像不像一家人？我有媽媽，也有妹妹……」

他還沒說完，車裡的氣氛便到了冰點。

冷墨扯開他的手，淡淡道：「好好坐車！」

文芸看了看他們父子，咬了咬嘴唇垂下臉去。

我知道，她又想她爸爸了。

6

到了酒店，我們在前台辦理了入住手續。

冷家父子住七樓，是一個漂亮的套間。

我和文芸住三樓小標間。

冷柯拉著文芸，很是捨不得。

「你們為什麼住小房間啊？套房不好嗎？」

文芸被他問住了，緊接著，把手生硬地從他手裡抽出來。

冷柯一臉莫名，卻被冷墨訓斥。

「不會說話，就少說。立刻道歉……」

冷柯被冷墨那張瞬間黑沉的臉，嚇得一激靈。

雖然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但還是立刻鞠躬道歉。

「對不起！雖然我不知道我錯哪了！」

文芸淡淡道：「你沒錯，錯的是我們太窮了。」

說完，便拉著我的手，一臉冷漠地朝電梯間走去。

冷柯呆了呆，一臉莫名。

他爸垂眼看他，一臉想刀他的表情。

電梯門關上後，我心疼地看著文芸，摸了摸她的發頂。

「很抱歉！」

很抱歉，爸爸媽媽只是普通人。

爸爸媽媽甚至無法陪你長大成人……

「沒關係，媽媽……你們是我在天上自己選的，我一定一開始就知道，你們沒有那麼多錢的。」

我緊緊抓著文芸的手，她也緊緊抓住我的。

「媽媽，這十年，我過得很開心。」

「嗯，我也是。」

晚上，吃飯前，我拿出維生素的瓶子，給自己倒了兩粒藥。

文芸奇怪地問：「媽媽，你上火了？」

我摸了摸臉上的痘痘，點點頭。

「嗯，有點。」

她撅了撅嘴，一臉氣憤。

「你是不是看上冷柯的爸爸了？他是長得挺好的，還有錢，但是有我這個拖油瓶在，他肯定看不上你的，你……你死了這條心吧！」

說完，就氣鼓鼓地吃飯。

把嘴巴塞得鼓鼓的，像一隻氣鼓鼓的小倉鼠。

我嘆了口氣，把盤子裡的義大利面分了一半給她。

「多吃點，媽媽吃不下。」

……

因為囊中羞澀，我們這一次旅遊沒有去很多收費的景點。

好在這裡到處都是風景，民俗也很感染人。

我們在這裡短暫地忘掉了失去家人的傷痛，拍了很多照片。

至於網上那些罵我的人，我也沒有在意。

只是沒想到，沒玩幾天，我就發現路上的行人看我們母女的眼神怪怪的。

還有一個男人特意停下來，拿著手機和我的臉對了對，最後朝我身前的地上吐了口唾沫。

樹欲靜，而風不止。

我沒有去網上反駁。

老公的那個病友，居然把我們一家三口的照片貼出來，特意標出：

【看，這就是那個狠心的女人，想找二婚媳婦的男人們看清楚了，這種女人碰都不能碰。】

而且，我在洱海邊旅遊的照片也被發到了網上。

【讓老公放棄治療，自己卻到處旅遊，現在的女人啊~】

【樓上不要一竿子打死所有，我們女人也很嫌棄她好不好，太沒人性了。】

【對！這種女人，不配得到幸福。】

【聽說，她老公還給她留了車子房子呢……嘶，我忽然有個可怕的猜想，她的女兒，會不會根本不是她老公的孩子，最近這種事不是很多？】

【很有可能，太可怕了！】

7

回酒店的路上，文芸的情緒明顯低落了。

她雖然沒看到手機平台上的內容，但已然敏感地感覺到那些路人的惡意。

我知道事情這樣發酵下去並不是好事。

可……

可若是我在網上坦白真相，萬一被文芸看見，那麼等待我的又是什麼呢？

我的文芸才十歲，她如何承受得住……

回酒店會路過一條小巷口，此時，三三兩兩站了些中年混混。

他們一邊看手機，一邊討論著。

「這種女的，要是我老婆，我往死里打。」

「哈哈哈，我不一樣，讓我遇見她，一定要娶了她，吃她的絕戶，我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咦~你看，那對母女……」

「嘿！就是她們……」

……

我覺得有些不妙，下意識地加快了腳步。

文芸也走得急。

可即便這樣，這幾個混混還是圍了上來，其中那個說要吃絕戶的，更是看著我兩眼冒光。